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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為宇主子給人的壓迫感太大,還是心情不好,除了衛翼衛成偶爾小聲交談兩句,其他人都沉默著,氣氛異常凝重。
對於吃慣了美饌佳肴的小冰君來說,只抹了鹽沒加任何調料中途又被冷卻過再加熱的烤狍子實在說不上好吃,衛林給她的份量又異常地足,她只是看著就有些飽了。雖然如此,她仍然笑眯眯地啃著,打算吃不完的就用東西包好,留著餓了再吃。
另一側的春姬呼吸勻細,已經睡熟了。
宇主子進食時沒有發出絲毫響聲,即便捧著一塊比她幾乎多了一倍的烤肉,他的姿勢依然是優雅的,使得其他人也不由下意識地收斂了自己的吃相。
雖然說食不言寢不語,小冰君坐在那裡蹭了蹭,終於還是沒忍住,心不在焉地啃著肉,眼睛卻看向宇主子,欲言又止。
宇主子恍若不覺,專心地吃著東西。他的飲食狀況極奇怪,可以連著數天不進食卻不見飢餓之相,也能像現在這樣一次吃下一兩斤肉而毫不難受。
小冰君心中明白,若沒什麼事,自己不開口,他是不會主動跟自己說話的。
「主子。」她嘴裡還嚼著肉,喊的聲音有些小還有些含糊。事實上,連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究竟想不想讓他聽到。
宇主子揚眼看向她,沒有說話,顯然在等她說下去。
小冰君彎了眼睛,笑得有些討好,卻沒有將嘴裡的東西咽下去,說出來的話依然是含含糊糊的。
「剛才……剛才我不小心睡著了嗎?」她其實想問的是,他為什麼咬她。但是脖子上的傷口已經不在,這個問題就顯得有些奇怪,加上周圍還有其他人聽著,於是又臨時將那個問題給換了。
聞言,宇主子停下吃東西的動作,定定地看著她的眼,雙眸黑沉如深潭,不知在想什麼。直到看得她渾身都不自在,開始後悔多嘴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才緩緩轉開眼,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她的脖子,淡淡地嗯了聲。
小冰君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而後才渾身一松,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她好像覺得宇主子的唇角有些上揚。
大概是受到兩人帶動的緣故,其他人也彼此小聲交談起來,原本有些僵凝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下來。
第八章 (1)
從那幾個人的口中得知再走兩天就能出山,到達城山郡。他們是汀洲人,去城山郡辦事,汀洲本來有官道通城山郡,但中途要經過好幾個州縣,騎馬要花二十來天的時間,便是水路也要半個月,因此他們常常抄捷徑翻山穿林,走得快的話只要五天就能到。因為本身會些功夫,又是走慣了的,從來就沒遇到過危險,早就練得膽大無比,任誰也沒想到這次竟然會遇到狼群。如果不是得衛林他們相助,後來又發生了那件詭異的事,只怕沒人能活著回去,如今折了一人雖然不好受,但他們心中也明白這已經算是幸運的了,因此對衛林他們分外感激。為了彼此有個照應,最終兩隊人決定搭伴而行。
「我自小在這裡長大,雖然也看到過狼,但從來沒見到過這麼多狼聚在一起。」衛林抬著宇主子坐的藤轎邊走邊道。
「我也沒有。」與他一起抬轎的衛成接道,「阿翼,你是我們中年紀最大的,你可曾見過?」
衛翼走在最後面,一邊照顧行走有些困難的小冰君,一邊擔起護衛的作用。聞問,並沒有立即回答。
不知是否是獵人的直覺,自昨夜之事後他們總覺得有些不安。那麼多狼,如果攻擊衛家村,只怕會引起毀滅性的災難。
另一批人是由一個叫錢伍安的中年男人管事,他聽到兩人的對話,不由插話道:「在下往返此路已經二十餘年,也不曾遇到過如此兇險詭譎之事,只怕以後這條路再也不能行人了。」
此話一出,衛林等人神色不由變得凝重起來,恨不得立即回去通知衛家村的人速速做出防備。但眼看著馬上就要走出去,又有人引路,怎能前功盡棄。
「我回去報信,衛林你們跟著錢爺他們,把……把這位爺和冰君姑娘他們送出去。」衛翼突然道,在說到宇主子時頓了一下,這才省起直到現在他們都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走在錢伍安後面的衛林停下腳步,衛成以及後面的人趕緊站住,諸人的臉色都說不上好看,皆知此時孤身一人折回實在是太過冒險,但若村子裡的人對狼群的存在一無所知,只怕要吃上大虧。
「我叫天陌。」正當衛林一咬牙,想說自己回去的時候,一直靜靜聽著他們對話的宇主子突然開了口,聲音如簫韻穿竹,沉緩柔和中挾帶著淡淡的清冷,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其中尤以錢伍安等人為甚。早在昨日進到洞中看到他的時候,他們就對他充滿了好奇,只是他一直冷冷淡淡的讓人難以接近,又天生具有一股臨駕於常人之上的威儀,因此也沒人敢和他說話。此時他主動開口,其他人自然不免都豎起了耳朵。
「此時任何人回去都於事無補。」只聽他淡淡道。「繼續往前。這片山林已是狼群的領地,不能再住人,等你們想好安排村民的辦法再迴轉不遲。」
因為感應到他的存在,又逢月圓,方圓千里之內的狼都圍聚了過來,短時內都不可能散去,直到再無法獵到食物。他之前沒說,是因為在出山之前說也無益,現在既然他們有所預感,便索性指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