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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推開自己的房門,瘦骨嶙峋的狗子正吃力地站在那裡搖晃著尾巴迎接她。小冰君蹲下身摸了摸它的頭。收拾妥當,又去下面端了晚飯,這才去敲天陌的房門,卻不想半晌無人回應。猶豫了一下,她推開門,竟是一室空寂,不見人影。
窗戶大開著,雨水落了進來了,空蕩蕩的輪椅安靜地立在那裡,上面積了一灘水漬。
小冰君手一軟,端著食物的托盤差點打翻,幸好及時穩住。一邊急步走向桌子,她一邊反覆告訴自己不要慌,然而腦子裡卻無法遏制地浮現那日天陌被湛魚人抓走的畫面。緊緊抓著托盤的手控制不住顫抖起來,盤上面的碗碟發出叮叮噹噹地碰撞聲,擾得人益發心慌。
好不容易走到桌子邊,碰地一聲放下托盤,她顫聲喊了聲主子。
沒有人應聲。
手不自禁握緊,小冰君又喊了一聲,人已開始在一眼可看盡的房間裡搜找起來,一邊找一邊喊,到得後來聲音裡面已經帶上了哭腔。
沒有人。
沒有人。不管不顧地將整間客棧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有人沒人的房間都找了個遍,連角角落落也沒放過,也沒有找到那個人。
「那位爺自住進來後便沒出過房門。」被驚動的小二跟在她後面,攔不了,只能喋喋不休地重複著同樣一句話。
「過兩日就是中元了。每年這個時候生意都差得要死,還收的都是些古古怪怪的客……」掌柜低著頭拔弄算盤珠子,自言自語地嘀咕。
小冰君手腳冰冷地站在空落落的客棧大堂裡面,看著被雨霧籠罩的森黑街道,心中一片迷茫。
人怎麼就這樣憑空沒了呢?她想不明白。
他不會再丟下她的。不會……只是,他去了哪裡?沒有輪椅,他能去哪裡?
「姑娘!姑娘你的……」
耳中傳來小二吃驚的喊聲,遙遠得像來自夢中,冰冷的雨水沒頭沒腦地打在身上,小冰君才發現自己已經跑出了客棧。顧不得回去找把傘擋著,她在大街上急走似奔,透過重重雨幕焦急地沿街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渾然不覺身後遠遠跟著一個身影。
天空仿若破了個大洞,雨如傾注,萬物都被泡在了冷水與夜色當中,就連兩旁建築物內漏出的燈光也穿不透這層森暗。路上沒有一個行人,連野狗都躲了起來。
這一次再沒人能幫她了。小冰君知道,雨水貼著臉面滑落,一吸氣便是滿鼻水濕,嗆得她連連咳嗽。
難道是那些湛魚人追了來?還是其他跟黑宇殿敵對的……按住咳痛的胸口,她在原地站住,為這個可能性而恐慌。這個時候,她倒寧願他是棄她而去,而不是發生了不測。
主子,你一定要好好的……心中默默祈禱著,她一咬牙,正準備繼續往前尋找,後腦勺突然一痛,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便失去了意識。
*****
小冰君睜開眼,最先看到的是一張有些痴呆的臉。
是那個欺凌流浪狗的青年,他正目不轉睛看著她,滿眸痴迷,尤其是在她睜開眼之後,仿佛連魂魄也丟了。
後腦勺一陣陣的抽痛提醒著小冰君發生了什麼事,可以感覺到蒙著面的頭巾已經掉了,但衣服仍穿得好好的,黏濕地貼附著身體,雖然不舒服,卻讓她放下心來。
勉強壓下對即將面臨的危險的恐慌以及對天陌的擔憂,她臉上浮起一個燦爛的笑,登時如同陽光破開雲層,照亮了簡陋陳舊的房間。
「這是哪裡?」看著青年驀然瞪大的眼,眼裡滿滿都是自己的倒影,她柔聲問,並沒有露出絲毫驚怕以及想掙扎逃離的樣子。
青年痴痴看著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在問自己,忙結結巴巴地道:「我……我叫王……王之才……」停了下才想起她的問題不是這個,忙又道:「這……這是我家。」
原來他本是一個遊手好閒的浪蕩子,讀書不成,又不肯學些謀生的手段,掛著把破劍就以為自己是大俠,偏偏還不做人事兒。自那日被當眾打落牙出醜後,便對小冰君兩人懷恨在心,這幾日一直守在他們所住的客棧外面,又偷偷跟蹤小冰君,打算伺機報復。
他做別的事不行,在報仇雪恨這事上面卻分外執著,竟然在這樣的天氣也躲在外面守著,倒真讓他找到了機會。
第二十三章 (5)
小冰君唇角梨渦深陷,螓首微垂,「只有你一個人麼?你的家人呢?」看似隨口而問的話其實經過了她反覆思慮,唯恐有一個字眼會刺激他想起捉她回來的目的。
王之才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咽了口唾沫,陪笑道:「是啊是啊,我……在下孑然一身,上無父母,下無妻兒,家境殷實……」畢竟油滑慣了,就算因眼前的美色而迷亂,仍不忘趁機虛誇自己的條件。
不料他話音未落,嘭地一聲,房門被推開,一個頭裹布巾的少婦端著裝滿衣服的木盆木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王之才臉色陡變,打了個哈哈,乾笑道:「她是家裡的仆傭。」說著,轉過身幾步走到少婦面前,一巴掌煽了過去,罵道:「沒高沒低的東西,誰讓你進來的!」
女人被打得差點摔倒,手中木盆脫手,滿盆洗淨的衣服傾翻在地。她捂住臉,眼中有淚花滾動,卻仍哽著聲低聲下氣地勸:「你別再做傷天害理的事了……」
話未說完,王之才的拳頭便打了過來,如雨點般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