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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妹子,這回可要借你的光了。」他笑吟吟地道。
方法很簡單,就是他易容成燕九的模樣,去做同樣的事。雖然會有破綻,但相信在見到陰九幽之前,歐陽清都不會對他怎麼樣,而一旦見到陰九幽,那麼主動權就不在歐陽清手上了,那時是否暴露都已經無關緊要。
知道他的能力,這一次白三並沒阻止。再沒人想出更好的辦法,燕九無可奈何,唯有妥協。
卿溯易容的時候,白三伴在一邊。知她擔心自己,他正要寬慰幾句,燕九端著熱茶走了進來,淡淡的桃花香隨著氤氳的水氣在屋子內散發開。
「我來送弓和簫。」燕九說,將茶水放到几案上,然後取下腰上的簫和背上的弓。「遇到曼珠,她用桃花泡了壺茶正要端過來。」她臉上帶著溫婉的笑,笑中有著讓人無法忽略的憂色。
「三姐夫,這次……拜託你了,請勿必保他周全。」在兩人的注視下,她頓了一頓,輕輕道,眼角微微發紅。然後,將弓和簫往案上一放,轉身疾步走了出去。
看著她如同在逃離什麼似的背影,卿洵和白三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嘆了口氣。
酉時初,一抹綠影從那棟普通的宅院中閃出,背上背著沉重的鐵弓,腰上懸著一枝碧竹簫。
是夜,白三睡在燕九的屋內。曼珠雖隱隱覺得奇怪,卻也沒多想。
次晨,所有人才發現,前一夜便已離開的卿溯竟然出現在燕九的房中,而燕九本人,卻已經不在。至於卿溯和白三二人,竟是被一壺桃花醉擺了一道。
燕九不敢冒險,卿溯的計策中有一個最大的破綻,那便是歐陽清怎麼可能讓一個對他有危險的人這樣輕易見到陰九幽,這中間肯定還要做什麼手腳。如果卿溯在見到陰九幽之前暴露了身份,便會前功盡棄,甚至還有可能牽累到陰九幽。這樣的機率哪怕只有一分,她都不敢試。
所以,她不得不陽奉陰違,用桃花醉讓最有可能阻止她的兩人昏迷一夜,再將他們挪至自己的房間,藉口白三要陪著自己而瞞過眾人的目光。
她只要一夜就夠了。這一夜的時間足夠她獨闖冥宮並引起歐陽清的注意了。
燕九沒有去找沙華,怕被阻攔。而是直接穿過火照之路,抵達三途河,寒月箭發,展露出無比的狂傲以及驕橫。
「讓陰九幽來見我!」對著守奈何橋的人,她頤指氣使。
有人見過她,立即通報進去。半柱香之後,奈何橋放了下來,她走了進去。
接見她的人是一個中年男子,鼻樑高挺,鬢角隱隱透出些花白,渾身上下充滿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只是那雙眼睛,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這個人,她雖然只是掃過一眼,卻深印在了腦海。那日以火燒屋,負手旁觀的不正是他,歐陽清。
「聽說……夫人要見我主?」他面帶微笑地問,在稱呼時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她的肚子,於是將差點脫口而出的姑娘換成了夫人。
眼前的女子,他並不陌生。燕九,女兒樓的人,三年前陰九幽曾受過她一箭,卻沒要她性命,之後以本來面目行走江湖時,與她一起,以其之風流不僅沒輕易碰她,還曾讓她祭拜過自己的兄弟,甚至在被狙殺時也護著她不受傷害……
之前所收集到的情報都明明白白告訴著歐陽清,這個女人對陰九幽來說是特別的。如果,再加上她肚中的孩子是陰九幽的話,那就更有意思了。
「不錯。」被他笑得心中寒氣直冒,燕九臉上卻絲毫沒表現出來,秀眉一揚,顯出些許不遜來。
「不知夫人與我主是何關係?」歐陽清明知故問。
燕九眼中隱隱有些不耐煩,冷笑道:「你是誰?我與他的關係憑什麼要告訴你?你去跟他說燕九來了,他自然會來見我。」
歐陽清手指摸著自己的耳廓,並不見惱色。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簫殺九姑娘啊,久仰久仰!」口中說著客氣的話語,他卻仍然紋絲不動地坐在原處,一點起身的意思也沒有。「九姑娘懷有身孕這樣四處行走,孩子的父親難道就不擔心嗎?」
燕九似乎被他東拉西扯惹火,不由反手便取下了弓,怒目道:「我孩子的爹爹便是你家主上,你再這樣拖拖拉拉,別怪我不客氣!」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歐陽清施施然站起身,拱手道:「原來夫人是我主的女人,在下怠慢,還請夫人息怒……」說著,驀然揚聲,「來人,看茶。」
「夫人稍坐,在下這就去請我主。」回眼看向燕九時,他又恢復了溫柔有禮。
燕九冷冷一哼,碰地一聲將寒月弓放在了几上,還沒坐,茶水已上,她伸手取了過來。
一盞茶功夫之後,歐陽清再次出現在大廳中,看著歪倒在椅中的女子,唇角浮起一抹陰冷的笑。
愚蠢的女人!
一碗冷水潑在臉上,燕九打了個寒戰,緩緩睜開眼來。
入目的是昏暗的燈光,一時難以適應,竟什麼都看不清,腐臭的水腥味鑽進鼻中,讓她不由撐起身打起乾嘔來。然後,她看到了他。
破爛不堪的衣衫,傷痕累累的身體,頭無力地耷拉在胸前,只能看到光亮的頭頂,下半身全部浸沒在惡臭的黑水中。
陰九幽。她心口一震,正要撲上去,驀然頭皮一緊,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扯得往後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