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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前兩天你不教我這樣走?」很自然地窩在白木的懷中,雅安問,語氣中並沒有抱怨,只是不解。如果他早點這樣做,也許兩人已經走出了怨鬼谷。
沿路撿拾的柴枝,在眼前被火光漸漸吞噬,
白木沒有回答。他不會說,如果他眼睛可以看見,這區區一個小谷壓根不會被他放在眼中。他自然更沒興趣向一個女人解釋,前兩天,他在摸索谷中的太陽熱度以及風向。黑暗一直困繞著他,如果不是他心志堅毅,恐怕早已失去了鬥志。
雅安並不意外,即使共患難,白木依然與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個男人的防心很重。
「你的眼睛是天生的嗎?」她繼續問,莫名的想和他說話,想多了解他一些。那是因為以後兩人要在一起了,她如是對自己解釋。
火焰跳動的聲音可以聽得見,外面狂嘯的風聲可以聽得到,唯獨聽不到他的回答。
雅安有些鬱悶,她突然想起初遇那夜,他所說的話可比這幾日加起來還多。
「中了毒。」出乎意料,就在她已經放棄得到答案的當兒,白木開了口。
雅安驚喜地抬起頭,看著近在眼前的堅毅下頦,心中再次充滿了勇氣。那個時候她才明白,原來自己有些喜歡上他了,所以情緒才會被他如此牽動。
「那麼我們出去以後,就先找大夫給你治眼睛。」想到他的眼睛也許還可以看到東西,想到他有可能看到自己,她的心就怦怦跳得厲害,說不上是期待,還是緊張。
白木淡淡嗯了一聲,「睡吧。」很明顯的不想多談。
這一夜,她做了一個夢,夢到白木對她笑,他笑起來真好看。
第二天,沒等太陽照到亂石堆,兩人就上了路。依然是如昨日那樣,白木會微仰起臉許久,然後指出走的方向。這時輪到雅安不明白了,如果說昨天她以為他是在感受太陽的熱度,那麼在陽光還無法照射進來的清晨,他又是在做什麼?
「風向。」這是白木的回答。很奇怪的是,自昨晚開始,他對她的問題都會有所選擇地回答。
想到昨夜的夢,再看他現在的態度,雅安忍不住在心中竊笑,說不準那是好的預兆呢。
也許是有了希望,也許是心境有了變化,這一天再不似前兩日那樣難熬。偶爾,雅安甚至升起希望兩人就這樣一直走下去的念頭,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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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太陽落下地平線的時候,兩人終於走出了巨石堆。
一彎明月掛在天角,廣闊的草原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銀輝中。雅安突然發現,這一望無際充滿生機的平坦是多麼的珍貴。
歡呼一聲,她反過身勾住白木的脖子,便是一陣瘋狂地親吻。
「阿木,阿木……」她一邊吻一邊不停地呢喃著,其中透露出對他的崇拜以及近乎明顯的邀請。在這重獲新生的剎那,她渴切地期待著他能夠狂熱地占有她。
然而白木只是適時地回應她的吻,卻沒再更進一步。
「我們去遠阜。」在雅安無比失望地停下來的時候,他用著一如既往的冷淡聲音緩緩道。
「可是走了一天了,馬兒也要休息啊。」雅安發出抗議,一是因為真的累了,一是因為他的不解風情而鬧情緒。
正如她的理由,兩人座下的馬兒看到綠油油的青草,便再不肯老老實實地往前趕路,而是三兩步一停地吃起草來。
嘆了口氣,白木輕鬆地躍下馬,「那就休息一下吧。」在他的眼睛能看到之前,他都得靠眼前的女人和馬,沒有必要自找麻煩。
雅安得意地一笑,也跟著跳下馬。兩人在草地上坐下,任由馬兒在一旁悠閒地吃草。
很自然地,雅安又要像在谷中那樣向白木依偎過去,卻沒想到被他伸手擋住了。
「這裡並不冷,用不著靠那麼近。」他說。語罷,只手作枕,仰躺在了草地上。
雅安抿唇,皺眉。她長這麼大,都是男人主動向她獻殷勤,只有她不理睬的份,還沒被人這樣拒絕過。心中憋氣,這幾日所受的委屈一下子全涌了上來,讓她差點掉下淚來。但她也是個倔脾氣的人,偏不肯因此示弱,心想你不要我靠近,我就偏要靠近,反正休想我離你遠遠的。
想著,人已撲了過去,剛好壓在白木胸膛上。「阿木,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原本是隨意地一句話,誰知話出口她才知道那正是自己所期待的。
白木仿似對主動投懷送抱的溫香軟玉毫無感覺,他突兀地抬起手臂指著天上,問:「有沒有星星?」
雅安怔了一下,猶疑地看了他認真的臉一眼,這才翻過身如同他一樣仰躺在地上,看著星月爭輝的廣闊蒼穹,心神一下子被吸引了過去。
「有,很多,很亮。還有月亮,彎彎的,像玉刀一樣。」她的心變得柔軟起來,連帶的聲音也如水一樣溫柔。
白木嗯了一聲,知道成功地引開了她的注意力,當下不再說話。他沒習慣隨便給人承諾,尤其還是一個他甚至算不上認識的陌生女子。
「月兒懸在龍天山……色如流水似冰璇……」身邊的女子突然輕輕唱起歌來,歌聲低柔淒婉,令他的心弦不由微微地顫動了一下。
「你叫什麼名字?」那一刻他衝口而出,連自己也嚇了一跳,這還是他首次主動問一個女人的名字。不過,也僅僅是這樣而已,這瞬間的失常並沒讓他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