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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獨有一人無動於衷。
南王世子餘光瞥見一側的滿臉漠然的蕭靖,驚怒不已。
明耀天子規定,若非上朝,平日見天子皆無須行跪禮,執拜禮即可。
這已是十分優待了。
沒想到這位聲名狼藉的堂哥竟是肆無忌憚地連禮都不願行。
蕭文很替皇帝叔叔不值,枉他對蕭靖那般厚待,到頭來這位紈絝卻是這般不尊重他。
莫大的諷刺啊!
那位君臨天下的男人,一步一步緩緩走向龍椅。
皇帝的腳步很輕,但落在眾人心頭卻如重錘敲鼓一般,壓得他們大氣都不敢喘。
天子威嚴厚重真不是說說而已。
明耀帝坐在殿中龍椅上,虛手一抬,“諸君免禮。”
“謝陛下。”眾士子小心翼翼地站直,坐下。
皇帝沒有廢話,直接進入正題,他提問,讓眾士子自由答辯。
年輕才俊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在天子面前表現自己的身份,紛紛起身,侃侃而談。
本想在此盛會上力壓群雄的姜瑤,見大叔心不在焉,自己也沒了開口的興致。
這使得方才發言博得皇帝陛下讚賞的幾個女子對姜瑤更加不屑。
雖不知她是誰,又為何坐在次位,但毫無疑問,那個小姑娘就是一個毫無實學,徒有虛名的人。
“最後一個問題。”皇帝起身,在龍椅旁走了兩步,“朕之前說過,邀你們前來共商國事,這最後一題,問的便是國事。”
明耀天子頓了頓,拋出一個讓眾人心頭一跳的問題:“你們覺得國都定在京州好不好,若是不好,應遷至何處?倘使有人贊成遷都,只要言之有理,朕說不定會另換國都。”
剛剛還踴躍發言發言的才俊們一下子就把頭一沉,噤若寒蟬。
國都的確立,向來是一國的頭等大事,根本就不是他們有資格議論的,更何況從陛下的言語來看……這最後一題並不只是用來考教他們的。
他們,什麼也不敢說。
儘管這是明耀天子親自問的,他們……也不敢。
說定都京州好?
可聽皇帝陛下的意思,顯然是有遷都之向,若是喜歡京州,怎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萬一惹得天子不喜,對日後仕途的影響可是不小。
說好,可能死得有點慘。
說定都京州不好?
那將會死得非常慘!
此舉是在打數位皇帝以及歷代喜愛京州的先輩們的臉啊!
他們的棺材板怕是要蓋不住了。
只想一下便覺得可怕,定都京州不善此話,是萬萬不能提的。
既然無論說什麼都是錯,這些所謂的名士,又為何要開口?
姜瑤聽見遷都則很是疑惑。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明耀帝為何有遷都之意?
其實本朝曾經遷過一次都。
永樂年間,當時的國君認為京州所處的位置太好。
江南水鄉,膏腴之地。
京州太.安定,安定得會讓皇帝忘記,北邊還有個對大明虎視眈眈的蒙古。
於是他決定遷都,遷在當時的北州所在的位置,並將其改名為京州。
而京州則被改名為南州。
永樂帝是一代雄主,遷都之後曾多次親征蒙古,打得讓其分裂成兩個國家――柔然和烏恆。
往後五十年北方遊牧民族都無力進攻大明。
他臨死前,提出“天子守國門”,並將其作為祖訓。
定都京州有利有弊,利在於方便天子看到北方,建立憂患意識。
弊在於國都距離邊境太近,倘若邊關告急,京州將不會再有防線,很容易被敵軍一鍋端導致滅國。
總的來說,縱觀遷都數百年,弊是遠遠大於利的。
國都離邊界太近,激勵的不僅僅是我國皇帝,還有柔然可汗。
試想敵國的國都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此等誘惑之下,柔然怎能不賣力地進攻大明?
大明的邊關在發情的柔然鐵騎之下如同紙糊的一樣,毫無作用。
柔然騎兵在沒有阻隔的平原下一路馳騁,抵達京州。
兵臨城下。
可哪怕是國難當頭之時,皇帝也秉承“天子守國門”這一祖訓,死守京州,不做唐明皇。
京州乃金城湯池,加之柔然大軍並不擅長攻堅戰,各地守軍也支援迅速,國都最後被守了下來。
滅國之危過去後,那位天子意識到,定都離邊關過近弊大於利,但他依舊沒有選擇遷都。
而今遼地邊軍在遼王的訓練下已自成體系,有一套專門對付騎兵的戰術。
哪怕遼王死去,遼軍依舊能夠穩穩地守住國門。
既然北方無法對國都造成威脅,為何反倒要遷都了呢?
就在姜瑤愁眉不展之時,她瞧見大叔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小姑娘豁然開朗。
京州離邊關極近,離另一個地方更近――遼寧路。
那裡有一位勢力強盛到極點的遼王。
自古以來藩王擁兵自重,甚至反叛的例子數不勝數。
遼王手下良將如雲,雄兵無數。
京州與遼寧路之間又是一馬平川。
姜瑤曾暗暗研究過之前那段匪夷所思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