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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公子,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啊,別讓別人說東廠欺負一個文弱書生啊!”一隻乾瘦的手貼近寧無塵,手腕陡然一轉,抓住了他的頸部,疼痛和壓迫瞬間阻塞了呼吸。
東廠?……在艱難呼吸的間隙寧無塵搜尋著關於東廠的記憶,洛少陽似乎說過,當時用毒針襲擊他的就是東廠的人。頸部的力道又一次加重了,難道自己的生命真的要走到盡頭了?父親的心愿真的就這樣無法完成了?寧無塵的思維開始模糊混亂了,近幾日的奔波,囚禁,跋涉,休息的缺乏,還有經歷的種種,讓他本來就虛弱的身體幾乎透支,思緒還沒有理出頭緒,他卻一頭栽倒了。
東廠殺手四公子隱蔽在夜色里,漸漸看清了那些火把照耀下的人們,走在前面的是沉雷山莊的洛少陽和蘇慕,他們身後浩浩蕩蕩的足有幾十人,其中還有一些熟悉的面孔,也都是各個門派獨當一面的人物,僅憑自己,看來是無法抵擋了。
“四哥。”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是十三。
四公子轉過身打量著面前的少女,還是那樣冷靜的姿態,那樣平和的神情,卻不知道為什麼感到她與以往不同了:“第五十次任務完成地如何了?”
“四哥不是明知故問嗎?如果有我的第五十次任務,你就不會在這裡了吧。”十三笑了笑,笑容里有看穿一切的單薄和無可奈何的自嘲。
“到現在你還在嚮往著你的自由嗎?王禧也來了,你要走的話儘快,不要讓他發現你。”四公子那張一直毫無情感的冷峻面孔流露出一絲關切,然後他別過頭去警覺的留意著搜尋寧無塵的人群,語氣卻懇切而真誠,“快走吧,十三。”
☆、第 17 章
(17)
向前搜尋,是一層接一層的密林,空曠的周遭只有他們這群人的聲音,月光在浮雲間隱隱現現。洛少陽驚異的是居然是蘇慕要求他召集各位客人去搜救寧無塵的,原以為蘇慕已經和寧家勢如水火,卻不想他這麼關心寧無塵的安危。
“誰?”恍惚中似乎有人影在面前的樹叢中掠過,洛少陽警惕地停下了腳步。
“請留步,東廠找寧公子有些事情,希望各位不要干涉。” 陰影中一個修長的身影慢慢走出來,他冰冷的臉上帶著倨傲,話里是客套的語氣,手卻已經握在了劍柄上,隨時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洛少陽聽到身後的人群里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東廠勢力如日中天的現在是比任何一個大門大派都強大的存在,加上皇權賦予的種種特權,東廠早已凌駕於武林的道義準則之上,就算是江湖上呼風喚雨的人物都要對東廠懼憚幾分。
“想必是東廠四公子吧,”洛少陽抱拳微施一禮,抬起頭保持著沉穩平和的神情,不卑不亢地,“我只是想安全的請我的客人回去。”
“洛莊主,我東廠無意冒犯,寧公子若是跟我們合作,一定毫髮無傷。” 四公子伸出手,剎那間寒光閃爍,劍已出鞘,“如果莊主執意要過去打擾,就休怪我無禮了。”
出手的瞬間洛少陽其實很忐忑,他早就知道東廠第一殺手四公子,他要殺的人,至今還沒有一個能逃掉,憑心而論,自己並沒有多少勝算。而刺出的這一刀,不僅是為了寧無塵,也是出於一個江湖人士的驕傲,他在挑戰這種扭曲的權威,在固執地宣布就算是必敗,也要捍衛武林正道的尊嚴。
本以為會遇到密不透風的防守和凌厲迅速的進攻,卻不想剛剛還拉開架勢劍拔弩張的四公子,突然收回了劍,他的身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當,而洛少陽這一刀沒有絲毫阻礙地奔向他的胸口。想停下來。但是巨大的慣性讓洛少陽無法控制手上的力道,刀鋒就這樣輕易地刺進了四公子的身體,他感到血肉剝離和骨骼破碎,但一切都已經太晚。
面前一直的男子在栽倒的瞬間居然露出了微笑,是很真誠的笑容,那張清爽俊逸的面孔在洛少陽面前划過,他說:“謝謝……”
洛少陽衝上去接住了四公子正在下落的身體,猝然發生的一切讓他也無法招架。血液從四公子的傷口裡汩汩流出,而他那漸漸蒼白的面孔上似乎沒有一絲痛苦,反而是釋然而安詳的平靜,他艱難地伸出手指了指前方,說:“寧無塵在前面,想救他,要快……”
慢慢回過神來的洛少陽抬起手想封住他的幾個穴道,但四公子卻搖搖頭說:“沒用的,血止不住……我知道生命消逝的感覺……謝謝你給我自由,對一個東廠殺手來說,這就是最大的解脫……”他的聲音低下來,洛少陽只能看見他的唇輕輕開合,直到慢慢停止。
蘇慕走過去摸了摸四公子的脈搏,那冰涼的手腕已經上沒有了起伏,站起身的時候他看到了躲在一旁的十三,雖然隔著婆娑的樹影,但蘇慕知道就是她。那她知不知道,也許等待她的是殊途同歸的結果,對於他們這樣的殺手,真正的自由只有用死亡來交換。蘇慕很想給她一個不一樣的結局,卻力不從心。
站在夜風裡蘇慕感到了寒冷,那陣風吹過四公子漸漸失去溫度的身體,吹過洛少陽無奈而悲哀的姿勢,吹過
人群里的疑惑、驚訝和麻木,也吹過了十三面頰上的淚水,徹骨的涼意滲進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