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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衝進屋來:“姐姐,李存勖到了!”看著我愣了一下,左轉又轉,“你是誰?啊,我明白了,姐姐你易容了?好棒啊!”
“我叫阿滿,是最棒的間者,今年15歲,尚未婚配!”我嘻嘻笑著。
“呵呵,我叫小德,我現在是阿滿的小尾巴,將來要娶阿滿,今年12歲!”思思噼哩啪啦換上男孩裝扮,扯著我的衣袖,笑容甜蜜。
我讚賞地看看她,好吧,就帶上我的小尾巴。
遠遠的奔來二十騎馬,那第三騎馬上乘的必是李存勖,我一眼就認出那個身影,這個魯男子滿身煞氣、霸氣,卻曾溫柔的低下身,為我穿上繡花鞋。
馬直馳到眼前,煙塵漸漸消散,安伯領著我們向那領頭男子做揖,看臉孔分明他才是李存勖,我略低著頭,目光在他與第三騎的男子身上飄來飄去,二人身材相似,氣勢不凡,唯表情總有些怪異,冷然中透出些木然,像是戴了面具,要知道通過面具雖可極大的改變容貌,色澤接fèng也能巧妙處理,但表情的細微處卻是無法透過面具展現。而如我般以藥物改變膚色,再對五官做一些小處理,表情上不露破綻,但改變後的容貌與本身容貌總有六七分相似。我走神半晌,只聽見“李存勖”最後說了句:“黑珍珠共有三顆,哪三人取得便由哪三人接下此單任務,任務結束後,我們晉王府會留下其中二人。”
安伯顯然極重視晉王世子,連笑容都恭敬萬分。我撇撇嘴,神情驕傲,安伯朝我使個眼色,走下高台。我會意扯扯小德,隨後跟了出去。
“我現下叫做阿滿。這小跟班叫做小德。”我向安伯甜甜一笑。
“你這丫頭,這種時候還走神?看上人家了?”安伯蹙眉,“可看清那珍珠了?那是真珍珠,你可別偷了假的回來。”
“哪個真哪個假,我怎會分不出?您不是誇我眼兒賊亮嗎?排在第三位的哥哥,好生英俊哪!”扯著安伯的胳膊搖一搖,眼波似水,天真嬌憨。
他若有所悟,口氣似埋怨實讚賞:“別玩出火來,他不放你走可就好笑了。”
“呵呵,哪裡會?我懂得分寸的。”
我卯足勁兒整天追著李時我的阿時哥哥跑,小德則追著我,那十七鐵衛一見我們便忍不住偷笑。
“阿滿啊,你不覺得,我們勖少比較好嗎?你怎麼不像別人粘著勖少,反追著李時呢?”
“他,他,在我眼中就是他比較好嘛!”我笑容甜蜜扯住李鷹的左袖管,“好哥哥,告訴我阿時哥哥上哪去了!我還得加把勁啊!”
“嗚嗚,阿滿,我長大會娶你的!”小德忽然出現扯住李鷹的右袖管,“不要告訴她!嗚嗚,李時是個大壞蛋!”
我們一左一右拼命拉那李鷹,嗤嗤兩聲,他的兩隻袖子被扯了下來,順道露出半片結實的胸膛。
粘在李存勖身上那一大票尤物齊齊倒吸一口涼氣,有兩人情不自禁地向他走來,他黝黑的臉膛上浮現可疑的紅色,我換個地方扯住他衣角,微微用力:“好哥哥,阿時哥哥在哪裡啊?”我的笑容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李鷹大喊:“李時,你個混蛋,快滾出來!”
這人,好生有趣,我暗笑不已。不多時一個高壯的身影忽的出現遮住炎炎日光,我放開李鷹,低下頭羞怯的微笑,小德衝上前正欲捶打,我忙驚跳起來,左閃右突護住李時,順便擋住他視線,他不勝其擾,站在原地,皺眉冷眼以對,小德繼續捨命從各個方向攻擊,我一時絆到他的腳,撞在他懷中,紅著一張臉,伏在他胸前一動不動,小德勃然大怒,拉扯我李時的衣襟,順手摸進他隨身錦囊,暗暗往我腿上擰了一記,那是我們約好的得手暗號。
我忙退出他懷抱:“阿時哥哥,我,我,……”話未說完,臉紅得像只番茄般,一扭頭跑了,小德追隨我而去。
遠遠聽到十七鐵衛哄然大笑,我和小德交換眼色,得意萬分。她攤開手掌,我伸頭一看,恰好兩顆黑珍珠,忙拿給安伯。
安伯點點頭:“不錯,不錯。現在三顆珠子齊了。”
“還有人比我們快?”
“是,勿離,昨日送來了一顆珠子,他是扮做假世子,從真世子那騙走的。”
呵,原來不只我一人看出端倪。勿離的法子難度比我大多了,果然是頂尖間者。
“我們可見過勿離?”思思問。
“你們不知道嗎?那個帶你們進來的老伯便是勿離扮的。”
我與思思愕然對視。
“這孩子眼光果然好。你們兩人進來不過數月便能有這樣的成績,真正不容易。這單生意可是有很多人競爭呢。”
我心中暗道僥倖,若非從前見過真正的李存勖,哪有這麼容易認出孰真孰假?
“不過啊,我還是不太放心,你們倆防身功夫都不紮實,別忘了隨身多帶些迷藥、毒藥,最好再找些小巧的兵刃,多多練習。……”
安伯羅里羅嗦不斷交待,我與思思輕輕擁抱他,他眼中流出淚來。
營地升起篝火,備好酒水,歡迎勿離、思思和我。勿離走近時,我們才發現他已除卻易容,他竟是一張水鄉女子般的面容,秀雅細緻,幸好他已約摸二十五六歲,身形精壯高挺,不至叫人錯認性別。
“我是勿離。”
他短短的四個字叫李存勖、李時、李晟那十七鐵衛呆愣好一陣,沒回過神。
他看看回復女裝的思思,點了點頭,看看我,又皺起眉,:“醜死了!”
我張大了嘴,這人怎麼這樣!臉上不自覺露出楚楚的表情。
“我看阿滿挺漂亮呀!”李鷹是個老好人,不記前嫌的幫我說話。
“就是,這樣算丑,咱們兄弟就別見人了!”李晟也開了口。
“除去易容比較漂亮!”勿離口氣客觀,又轉而盯著我,“你怎麼沒除去易容?正式接任務,認識夥伴,必須除去易容以示信任。你不知道麼?”
我的頭轟的一響,還有這種事?好像真的有,我想起易若潛似乎提過,眨了眨眼,才開口:“我昨天吃了藥,今天效果還沒褪。”
“不要緊,灌下幾碗酒,出了汗就好了。”勿離不緊不慢地說,一把抓過我,開始灌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終於了解勿離jian詐的目的了,他這根本是轉移視線。我只覺一片天昏地暗,這下要露餡了。
我不甘心,萬分的不甘心,灌下幾口酒後,原想拼命反抗,但頭腦開始昏沉,眼光掠過“李時”,帶了幾分懇求之意。
我未曾與他對視過,此時才發現他的眼,漆黑如夜色,又布滿星子般幽幽的光彩,清涼柔和地罩住我。他站起身,拍拍勿離的肩,低聲道:“待女孩子溫柔些。”勿離已灌了我三碗酒,順著台階放鬆了手。我已腳骨發軟,癱坐在篝火邊,一隻手斜斜撐住身體。
“李時”朝那“李存勖”使個眼色,開口:“各位兄弟,今朝向大夥道聲歉,我與他自這趟出門便易了容。不是不信任兄弟,不過為了考驗間者的眼力,不得已而為之。”說著兩人撕下薄薄一層麵皮,恢復本來面目。
十七鐵衛一片嘈雜,李晟悄悄走近幫著思思扶住我,走到角落,我汗如雨下,臨去前思思狠狠瞪那勿離,他涼涼一笑,志得意滿。
去到溪邊,我將絲帕沾上沁涼的溪水擦洗,肌膚漸漸回復晶瑩雪白,加粗的眉,加厚的唇也還了本來面目,李晟不知何時領著思思悄然離開,換了李存勖站在我身邊。我站起身來,腳步綿軟,如在雲端,只想呵呵傻笑,又覺醉眼朦朧,看不真切,伸手去摸他的臉。
他唇邊的笑意漸漸擴散,眼中滿是叫人迷醉的溫柔星光,見我左搖右晃,一把攬住我,靠向他胸懷,那裡滿是讓我心安的氣息。
“小十二,你終到我身邊,……”他在我耳邊喃喃地念。
“莫叫我十二,我不是老皇帝親生。我名叫符玉容,你叫我容容吧,我娘和九哥都這麼叫我。”我撒嬌般依偎著他。
林外傳來陣陣歌聲,用著我不懂得的古老語言,用著神秘妖異的節奏:“真好聽,叫我想跳舞。”我掙脫他懷抱,穿花蝴蝶般翩翩起舞,舞得長長的黑髮散開,在夜風中翻飛,他也仿佛醉了,追著我腳步,繞了半晌,終一把捉住我,牢牢圈在懷裡,站了一會兒,他仿佛下定決心般,一把抱起我。
我呵呵呵呵笑個不停,他抱著我,走到篝火旁,不知說了什麼,眾人先是靜默,忽的又齊聲歡呼。我揪住他耳朵,把頭湊到旁邊大聲喊叫:“你在說什麼?我怎聽不懂?”又拉住他的頭前後搖晃,然後兩隻手圈住他頸項,一回頭,迷迷濛蒙朝著眾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