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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逍遙寒聲道:“三池崇史,你要死還是要活。”他久經戰陣,明白此時此刻三池崇史是手中唯一的籌碼,只有他服軟,才能迫使官軍繳械投降。
三池崇史咬牙不語,卻覺各穴道處的麻癢愈發厲害,而且漸漸深入,不到一頓飯時分,連五臟六腑也似發起癢來,真想一頭便在牆上撞死了,勝似受這煎熬之苦,忍不開始住大聲呻吟,官軍見到他這番慘狀,個個膽戰心驚。
任逍遙有過在巽風城逼降遼軍的經歷,明白官軍的心思,只須領頭的三池崇史服軟,自然鬥志消弭,故意湊到三池崇史嘴邊,裝出側耳傾聽的樣子,緩緩點頭,氣運丹田,朗聲道:“三池大尉的意思是要我保證和諸位將士的安全,才肯下令讓你們繳械投降。好,當著在場所有人眾,我任逍遙對天發誓,只要你們乖乖放下兵刃,決不傷你們分毫。”
這幾句話蓋過了數千人的喧譁紛擾,聲聞數里,全場都聽得清清楚楚。官軍的喧譁聲登時靜了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嗆啷啷、嗆啷啷幾聲響,有幾人擲下手中長矛。這擲下兵刃的聲音互相感染,霎時之間,嗆啷啷之聲大作,倒有一半人擲下兵刃,餘下的兀自躊躇不決。
任逍遙知此刻局勢仍極是危險,官軍中只要有一個人帶頭反抗,餘眾必定紛紛響應,立時就會釀成巨變,當真片刻也延緩不得,又大聲叫道:“我看諸位還是不放心啊,這樣吧,宇多掌門,你是七派公推的首領,不妨出來說幾句。”
宇多新司越眾而出,揚聲道:“本宗主代表羽黑流、加治流、上衫流、紀州流、根來流、奈賀流、新楠流……”看了眼荒木呂彥,補充道,“及芥川流向你們保證,今日之事我們八派就當沒有發生過,日後決不追究你們官軍和參與其中的名取流、福島流、三澤流、瀧野流、內川流等各流派的責任。”
此話一出,官軍中的凶鷙倔強之徒和僱傭來的別派忍者都不敢再行違抗,但聽得“嗆啷啷”之聲響成一片,包圍他們的所有人全都丟下兵刃。
任逍遙一把將宇多新司丟在地上,後者麻癢立止,卻苦於穴道被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瞪大眼睛,滿目怨恨的盯著任逍遙。
任逍遙洒然轉身,面向宇多新司、安藤政信等人,拱手道:“各位掌門,此地不宜久留,請帶領各自部眾速速離去,以免變生事端。”
宇多新司、安藤政信等無不現出感激神色,齊聲道:“任教主以德報怨,救我等脫離危境,此恩此情,他日必當厚報!”
任逍遙微微一笑,目送眾人遠去,旋即拎起三池崇史,面上泛起冷酷神色,淡淡道:“三池大尉……不,伊賀谷特使北條司,乖乖跟我走一趟吧。”
翌日清晨,眾人告別井上雄彥,登上芥川流準備的大船,順流直下,沿古泊川東進,目標直指佐賀縣。
經過昨晚的事情,芥川流全體徒眾都把任逍遙當作救命恩人,恭敬謙卑自不待言,連帶對著眾女,都像服侍主子般殷勤。
任逍遙卓立船頭,饒有興致的欣賞著兩岸層出不窮的美景。
龍菲芸輕移蓮步,來到任逍遙身後,以她天仙般溫柔素淨的聲音幽幽道:“逍遙,怎麼不進去陪秀秀、鳳姿說會話。”
任逍遙輕嘆道:“她們吶……唉,就因為我把北條司放了,嘰嘰喳喳的鬧個不停,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龍菲芸“噗媸”嬌笑道:“放心啦,我啊早和她們說清楚了,你讓北條司回去,一是不想連累井上老先生和芥川流;二是北條司畢竟領著朝廷職銜,倘若把人扣著,恐予藤原道隆口舌;三嘛,北條司知道的東西昨晚就給我們問得一清二楚,留著他也是累贅;四嘛,藉此敲山震虎,向扶桑武林宣示我們不是好惹得。”
任逍遙欣然笑道:“哈哈哈,知我者菲芸也,有妻若此,夫復何求。”
龍菲芸督頓時霞生雙頰,仰臉橫他一眼,微嗔道:“少貧嘴,找你說正事呢。”
任逍遙對她是愈看愈愛,輕輕道:“什么正事?”
龍菲芸沉聲道:“你不覺著北條司昨晚那番話十分蹊蹺?”
任逍遙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漫不經心的淡然道:“你是說伊賀谷開出擒拿美奈的暗花是黃金三萬兩,昨晚僱傭眾多高手混在官軍中打算殺宇多新司他們滅口,花費的銀兩則在二十萬左右,加上官軍的糧餉和事後應有的撫恤折合起來也有這個數,何必要多此一舉呢,對麼?”
龍菲芸美目精芒閃閃,秀眉輕蹙的道:“是啊,藤原道隆、久保功介何等人物,豈會做出這等得不償失的醜事。”
任逍遙回複本色,笑嘻嘻道:“不,你錯了,這件事情如果成功,不是得不償失,而是一箭雙鵰!”
龍菲芸倒底聰明,聽他一說,立刻反應過來,“難不成對方想把誅滅七派的責任推給你和芥川流,再領一份維護武功公益,剿滅外族強敵的功勞。”
任逍遙眼睛明亮起來,寒聲道:“沒錯,你想想,既然北條司打出朝廷名號,給七派人眾扣上個‘私通匿臣黑崎秀康,意圖謀害前任大納言’的帽子,且用族人的性命威脅他們不得反抗,只用官軍便能誅盡殺絕,何須雇來一大票高手。”
龍菲芸秀眸一寒,恨恨道:“顯而易見,這幫人是用來對我我們的,好在你擒賊擒王,先制住了北條司,要不然的話就算能殺退官軍和這批高手,誅滅七大派的罪名也夠我們受的。”
任逍遙冷冷道:”那當然,事情讓伊賀谷添油加醋的一傳,咱們立時變成武林公敵,屆時怕是除了北辰一刀流,連七大派中的其餘六派都不會放過我們。”
龍菲芸輕撫蘇胸,長長吁出一口氣道:“好一個藤原道隆,好一個伊賀谷,看來我們遇到的對手不簡單吶。”
任逍遙轉身望向河面,虎目閃過殺機,緩緩道:“就把和他們的對抗當成是復返中原後剿滅修羅教和絕殺的預演。”說著嘴角逸出一絲笑意,立即把他冷酷的神情和眼中的殺氣溶解,柔聲道:“我很慶幸有你這樣的好妻子,在我遇到困境時候能夠陪伴我一起面對,無論遇到多大的艱難困苦,我都會堅持下去。”
龍菲芸靠身過來,依偎在任逍遙懷中,清澈目光似能透視他的內心般細看他好半晌,吐氣如蘭的道:“其實不光是我,所有的姐妹們都在盡心竭力的幫你,涵碧為了幫芥川流眾療傷,忙了整整要一個通宵,連包紮傷口這樣小事都親歷親為,鳳儀、芙蓉、秀秀也沒閒著,要麼給涵碧打下手,要麼陪同芥川流的醫療忍者負責配藥煎藥,鳳姿則纏著鄧先生,說要多學些機關暗器的知識,日後好幫你共御強敵,至於美奈嘛……唉,堂堂扶桑七大派總掌門的女兒、北辰一刀流上忍、隱秘機動部隊隊長被你像個孩子般護著,以前她有傷在身倒還罷了,如今既已痊癒,何必成天整日的勞煩幾位前輩貼身保護她呢。”
任逍遙微微一笑,打趣道:“呵呵,我就是不說,易前輩、付前輩也容不得寶貝侄女出任何岔子呀。”
龍菲芸橫他一記媚眼,輕責道:“這和你拜不拜託分明就是是兩回事嘛,你別忘了,鄧先生和你師父時常也得守在美奈身邊……”說到一半,忽然打住,接著現出沉凝神色,盯著他好一會後,低聲道:“你該不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任逍遙訝道:“什麼……什麼醉翁之意不在酒。”
龍菲芸仰臉閉上美眸,現出陶醉的誘人神情,檀口微張的道:“別裝啦,我已經猜到你的用意了,保護美奈是假,照看正良是真,怎麼樣,本姑娘沒猜錯吧。”
任逍遙心念微動,隨口道:“什麼真真假假,把我搞糊塗了。”
龍菲芸含笑打量他,像愈看愈愛的秀眸異采漣漣,嬌聲道:“你啊,早就發現正良的這孩子不簡單,非但孰知各種美食、禮儀、風物,且對扶桑武林各流派的境況了如指掌,甚至比美奈知道的還多,所以你認為他的身份決不僅僅是黑崎秀康之子這麼簡單,尤其是那次借宿寺院時發生的正良遭襲事件,更加堅定了你的判斷,但出於種種考慮,你不方便把事情說破,自然也就無法拜託幾位前輩貼身保護正良。好在一路走來美奈和正良形影不離,保護了他也就保護了正良,所以儘管美奈傷勢痊癒,自保綽綽有餘,你仍要麻煩諸位前輩多家照拂。”
任逍遙泛起一個頑皮的笑容,悠然道:“都說娶老婆不能娶太聰明的,偏偏我媳婦竟是天下最聰明的女人。唉,誰叫是聖上賜婚呢,想後悔都後悔不了。”眼看龍菲芸佯裝怒色,要伸手掐他,忙一本正經的改口道,“我一直在想,正良背後倒底隱藏著什麼驚人的秘密,卻始終得不出個所以然來,既然你和我想到一塊,正好幫忙分析分析,看看能不能猜到其中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