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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等,你能等,所有的人都能等,但真宮寺龍炫等得了嗎?”藍染惣右介陰惻惻笑道,“我捅他那刀用的是‘卐字拔’,心臟附近的經絡全被切斷,中刀者內功再高也無法運使,刀尖還淬了見血封喉的劇毒,除非有你用先天無上罡氣為他續名,否則……卯之花烈和你女人醫術再精,醫的好傷解不了毒,解得了毒醫不好傷,真宮寺龍炫必死無疑。”
“當然,你要是不在乎他的死活,我一樣有辦法讓你就範。”藍染惣右介抓住任逍遙頭髮,往上猛地一拉,“你心志堅毅,不肯去死,行啊,我就讓你看看你的那些嬌妻被桐瑚太子蹂躪的場面,看你受的了事受不了”
“你……”任逍遙怒氣勃發,奮力想要掙脫手腳的鐵鎖,卻哪動彈得了。
“如果不想看,那就選擇去死。”藍染惣右介揚手一揮,任逍遙霎時回到了自己劈開寒玉門,衝進密室前的剎那。
“撕啦——撕啦——”真宮寺美奈的和服一層層撕毀。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啊。”真宮寺美奈哭叫在耳邊迴蕩。
任逍遙手裡卻沒有冰魄玄霜劍,縱然他已悟出“身無彩鳳雙飛翼”,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愛人遭受侵犯和凌辱。
“不!不!這不是真的!”任逍遙閉上眼睛,蒙住雙耳,一遍遍的提醒著自己,但即便如此,清晰的形象和聲音仍不斷的往他腦子裡鑽。
鏡花水月太恐怖了,視、聽、嗅、味、觸五感任由藍染惣右介控制,他哪有不看、不聽、不思、不想的權利!
“美奈……畜生,停手啊,停手啊!”明知那是假的,任逍遙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不斷的狂吼、嚎叫,用手腳不停的砸門,試圖沖將進去阻止眼前,但一切都是徒勞,真宮寺美奈很快被脫的不著寸縷,桐瑚太子哈哈笑著……
“我不看,我不聽!讓我死、讓我去死。”還是凡人的任逍遙可以被刀劍穿身而面不改色,可以受盡折磨而決不放棄,但至情至性的他卻永遠不能面對愛人受辱的淒情,他沒有辦法阻止眼前的一切,所以他只能去死。
任逍遙提起真氣,剛想自斷心脈,腦中忽然一個激靈:對啊,我能自由控制內勁,那……那既是說先天無上罡氣的運轉不受鏡花水月的影響,那……那既是說我能依靠它……不行,光控制真氣有什麼用,我的五感完全喪失,根本拿捏不准藍染惣右介的方位,要是胡亂動用……唉,哪怕、哪怕給我留下一種感覺,起碼……感覺?對,氣機交感,先天無上罡氣的第一重氣機交感,通過它就能……不行,氣機交感是要配合觸覺、視覺、聽覺一起運用,光靠真氣絕對不行,除非……除非我把氣機交感無限衍生,使它能夠單獨作用,成為我的第六感!”
霎時之間,任逍遙福至心靈,先天無上罡氣全面發動,流轉七筋八脈,精神和肉體均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狀態中。
片刻之間,他便感到身心似是渾融為一,化作某種超乎平常的澎湃力量。
這時候的任逍遙,即使大羅金仙再給他一雙眼睛,一對耳朵,看到的、聽到的照樣全是假象,而利用氣機交感的神奇作用,卻能一點點、一些些掌握到周圍的實際狀況,他看不到任何實際的影象,但實際的影象卻慢慢映入腦海中,他看不到任何真正的聲音,但很快真正的聲音卻沒有一絲能漏過他靈耳。
先天無上罡氣練到極致,通天地人三境,以“人”最是精簡,卻也最為變幻難測。蓋因人身之中,奧秘無窮,自成天地,而頭腦主控全身,概觀“首腦”“頭領”之類語詞,俱可知古人雖多不明腦中奧妙,卻能知其乃人身主導。
常人五感俱全,而任逍遙的五感卻全部被藍染惣右介控制,使他不得不衍生出一種新的感覺來代替五感,全面的體察一切事物——這感覺就像某人突然成了瞎子,起初決難適應,到後來就會不由自主的運用聽覺來代替眼睛。
替代一種感覺都需要日積月累的變化,何況是五種,無數高手窮畢生之功恐怕連門道都摸不著,而任逍遙因為鏡花水月的作用,徹底失去對五感的掌控,受到的強烈震撼,空前絕後,竟使這極其微小、卻至關重大的長年演變,一蹴即至,脫胎換骨,在藍染惣右介發現異狀前,完完全全的悟出了第六感!
此刻在任逍遙的腦海里,極端的明晰與混沌並存,他看不見、聽不清、感覺不著……卻清楚的知道一切能夠看見、聽清、感覺到的物事,整個腦子晶瑩通透,無有遺漏,甚至完全提升到了比對手更快的運作速率中。
現在,被掌控的不是他任逍遙,而是藍染惣右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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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柱香、足足過了一柱香功夫,任逍遙手持寶劍站在藍染惣右介跟前,劍尖離他胸口只有區區兩寸,但卻沒有再動過一下。
藍染惣右介亦凝立原地,既不擋架,也不躲閃。
兩個人就像兩座雕塑,就那麼呆呆站著,任由時間一分分流逝。
片刻前,服部彌太郎走進前去想要看個究竟,豈料才踏進方圓兩丈的地域就給一股突然生出的強大的力量給震了回來,口吐鮮血,瞬間受了極重的內傷。
交戰中的易天寒、付龍淵、花事君他們和對方四人也都停下手來,和全場六千多雙眨也不眨眼睛一起注視著這裡。
炎陽高照、灼人心魄,對峙中的任逍遙、藍染惣右介無不汗濕重襟,但他們倆就像完全感覺不到一樣,仍舊保持著最初的那個姿勢,連手指頭都沒有動一動。
所有人的心都撲撲直跳,他們都很清楚兩人間這一戰決定的不光是個人生死,不光是北辰一刀流的存亡,還有扶桑國乃至天下的未來的命運。
忽然,藍染惣右介動了,他袖袍一抖,仰天大笑:“哈哈哈,任逍遙,你倒底經受不了精神的打擊,倒底是自斷心脈啦,哈哈……”
第三個“哈”沒有笑出,聲音戛然而止,任逍遙手腕一推,冰魄玄霜劍不偏不倚,刺進了他的胸膛。
“你……”藍染惣右介喉頭一哽,霎時從天堂墜落到地獄,“你怎麼……怎麼沒死,明明……明明已經……”
“明明已經自斷心脈,再沒活路了哦。”任逍遙泛起招牌似的、天下間沒有任何懷春少女能夠抗拒的迷人微笑,緩緩睜開眼睛。
霎時之間,整個天地都不同了。
站在廣場中央,遠處的安綱殿像變成另一個世界似的,不但色彩的層次和豐富度倍增,最動人處是他一眼瞥去,便似能把握到每一塊磚瓦在陽光映照下的千姿百態,沒有絲毫缺憾,沒有半點遺漏。
任逍遙深吸口氣,內外的天地立時水辱交融的渾成一體,和煦的陽光從東方she來,投到他身上,從沒有一刻,他像目下般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和生命的意義。
“這就是我的第六感麼?”他心中一動,目光再次轉向藍染惣右介——方才在幻境中瘋狂叫囂、不可一世的他現在幾乎成了一個空著的軀殼,神情呆滯、目光呆板,如果不是微微抽動的嘴角和持續戰慄的身體,根本沒人相信他還活著。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本該一敗塗地的你能破解鏡花水月!”生命隨著他口中喊出每一個字緩緩溜走,到“鏡花水月”四字出口,整個人像突然衰老了幾十歲,臉上血色退盡。
“因為在你的‘幫助’下我悟出了第六感——直覺。”
“直覺!?”
“是啊,就是人們、尤其是女人常常掛在嘴邊的直覺。”任逍遙虎目閃躍深邃不可測的智慧光芒,淡淡道,“當然,我的‘直覺’不是那種直覺,而是憑藉真氣的發散和回饋體察一切,代替視、聽、嗅、味、觸五感的完美靈覺。”
“原來如此……我……我不是敗給了你,而是……而是敗在了自己手裡!”藍染惣右介虎軀劇震,猛地一拔身體,脫開穿透胸臆冰魄玄霜劍,推金山、倒玉柱般轟然墜地。
“撲通!”他斷氣的剎那,任逍遙同時摔倒,鏡花水月在他身上至少造成了二十處嚴重的內傷,能夠支持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
“逍遙……爹爹——”同一時間,換好衣衫的真宮寺美奈從安綱殿走了出來,她本一步一挪的趔趄跑向任逍遙,下了高台倏地瞥見父親躺在母親懷中,面色蒼白如紙,胸口血如泉涌,立時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