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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中全是撒耶華的廢墟,還有十多年前噩運降臨的那一夜。
漫天的火光,滿地的鮮血,父母在他的眼前被狼人撕成碎片,如果不是有人突然出現救了他,他現在應該也已經不在了。
心臟不受控制地發緊,他咬緊了唇,空閒的右手緊緊抓住了胸口的衣服。
只可惜這樣的掙紮根本緩解不了心口的疼痛,他以為過了這麼多年他已經放下了,可其實,他從來就沒有放下過。
十多年來的堅強幾乎在一瞬間崩潰,埃蘭閉起了眼睛,身體在撒耶華的寒風中微微顫抖。
不知道那樣過了多久,一道溫暖的氣息突然把他包圍了,身體的感覺似乎在剎那之間歸為平靜,鼻翼間,已經熟悉的味道又飄了進來。
洛伊用一隻手抱著埃蘭,冰藍色的眼眸看著他們來時走過的山路,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這樣安靜地抱著埃蘭。
看到埃蘭陷入悲痛的剎那,洛伊感覺自己的心口也隱隠有些泛疼,那疼痛很輕微,如果不仔細去體察,甚至可能會忽略。
但是洛伊還是感覺到了,很清晰地感覺到了。
身體幾乎沒有經過大腦的控制就動了起來,他抱住了埃蘭,抱住了那個此時此刻極度需要安慰的人。
自兩人相識以來便一直存在的戲弄埃蘭的心情,在這一刻似乎改變了。
撒耶華的風吹過兩人的身體,埃蘭空白的大腦漸漸清醒了過來。
「伯爵,您在做什麼!」一把推開了洛伊,他抓狂地大吼了一聲。
天,這個伯爵到底有沒有把他當成男性看待啊?為什麼他動不動就會做出這麼誇張而噯昧的動作!
只要一想到自己剛才整個被洛伊抱在懷裡,埃蘭就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洛伊被他推得差點摔到地上去,多虧了手上的手銬才站穩,哭笑不得地看著他,晃了晃右手,笑著說:「我本來是要用這隻手的。」
「用哪只手有區別嗎?」
「當然,用右手的話,我們可以勾肩搭背。」
洛伊眨了眨眼睛,戲謔的神色讓埃蘭火大,他哼了一聲,突然抬起腳步就往前走,手銬把兩個人緊緊連在一起,洛伊只能跟上他的腳步。
但是經過這樣一個小插曲,埃蘭剛才還異常沉重的情緒似乎得到了緩解。
洛伊絲毫不介意他的態度,兩個人走了一會,他笑著問:「知道結界在哪個位置嗎?」
撒耶華雖然比起諾維斯要小很多,但畢竟是過去有五個村莊的城鎮,如果不知道具體位置,光靠他們兩個人找實在有些困難。
埃蘭先是搖了搖頭,隨後勾起嘴角說:「雖然協會沒有探測到具體的地點,不過據說這個結界已經存在了很久,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永久結界一般都會在比較特殊的地點建立?」
洛伊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笑著答道:「永久結界很特殊,一般要在比較神聖的地方才能建立。」
埃蘭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指向了左前方,「整個撒耶華就只有一座教堂。」
洛伊聳了聳肩,抬步朝著他指的方向走去。
風揚起他的長髮拂向埃蘭的臉頰,埃蘭伸手抓住了那一縷髮絲,看著洛伊的背影,露出了一個淡到他自己可能都沒有察覺的微笑。
「這裡就是你說的教堂?」
三個小時後,他們站在了一片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的廢墟前,當洛伊一臉無奈地指著廢墟問出這句話時,埃蘭只能抽動嘴角,沉默以對。
「不過,結界確實在這裡,應該沒有錯。」
洛伊盯著廢墟看了一會,又往前走了兩步,抬起左手緩緩向前伸出,很快,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了他。
他屏住呼吸,把力量慢慢集中在左手上繼續往前推,空氣中隨即出現了一道泛著淡淡銀色的透明結界,以圓弧狀玻璃罩的形態覆蓋了整片廢墟。
埃蘭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麼清晰完美的永久結界,他是第一次看到。
永久結界是血族最古老的結界之一 ,建立者以某樣東西為支點,建立一個保護結界,這樣的結界據說可以保存千年以上。
埃蘭伸手摸向結界,指尖仿佛接觸到一層硬硬的蛋殼,特殊的觸感讓他覺得很新鮮,「這裡離極夜之地那麼近,為什麼會有血族在這裡建立永久結界?」
如果是要保護某樣東西的話,極夜之地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我也不知道,也許只有等我們找到了那樣東西才能明白。」洛伊微笑著收回了手,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夾雜著興奮。
「東西一定在結界裡面,可問題是我們怎麼進去?」埃蘭曲起手指在結界上敲了敲,「咚咚」兩聲脆響,結界看起來很堅固,不會那麼容易讓他們通過。
「就這樣進去。」洛伊輕笑著答了話,左手中已經出現了他的銀色匕首。
這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埃蘭才看清那把銀色匕首上也刻著一朵金色的玫瑰花花紋。
洛伊握緊了匕首,用力砸向了結界。
「拜託,這可是結界,用蠻力怎麼可能砸得開……」
埃蘭翻了個白眼,剛想說伯爵大人是不是太天真了,只聽「砰」的一聲巨響,眼前的結界上竟然出現了好大一條裂縫,緊接著,那道裂縫上又延伸出了許多小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