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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始終高興不起來。
太多的想法堵在心中,令他相當不痛快。
這次出發前,白景特意去了一趟六皇子那兒。
一方面,白景希望與六皇子一起出門,他想要見見黑璽他們。住在六皇子私宅的畢竟是三弟一家,還有二弟友人的孩子。他身為大哥,有照顧他們的必要。
另一方面,他慎重其事的告訴六皇子:“我近期不想結婚。”
聽得白景的話,六皇子頓時眉頭皺了皺:“你要反悔?”
“不,”白景果斷應道,“我會報答我的恩人。只是,我近期不想結婚。”
救命之恩,他必定重報。誰在關鍵時刻救了他的命,他肯定要竭盡全力回報。
他不會不承認自己因為龍族神藥得到的天大好處,但有些事,尤其是他的婚事,他心有疑慮。疑慮解開之前,他不願倉促做決定,避免作出錯誤的決定。
六皇子若有所思看了他兩眼:“化龍,迎娶龍女,誕下血脈優異的後代,這不是蛟族向來的心愿?”
“是。但對我來說,只是曾經是。”白景回道。
曾經化龍和迎娶龍女是父母口中描述的美好將來,偏偏如今,這些不再是白景心心念念的願望。
他有他自己的追求和渴望。
雙方談話至此,六皇子不在多說。他此番走出北海只為透透氣,令人頭疼的麻煩事,他懶得過問。
他按照白景的喜好安排了一場白景需要的婚宴,白景既然不領情,六皇子也不再考慮這些,一切順勢而為。
有些話,白景沒全部告訴黑璽,只是在他看向黑璽的眼神深處,有一絲對黑璽的羨慕。
羨慕黑璽有一個相互扶持的伴侶,羨慕黑璽有調皮搗蛋的兒子和女兒,羨慕黑璽哪怕未能達成最初的心愿,如今的生活過得非常愉快。
這些難能可貴。
六皇子的到來,使得宅院的安全程度又提升了幾分。
黑璽稍稍放心了些許,陪著荷青恢復精力,同時考慮他們接下來去那兒。他不認為他們的麻煩會到此結束,留在六皇子的宅院僅能緩一時,躲不了一輩子。
幾天後,黑璽意識到自己想得太簡單,他們緩一時也未必緩得過,有人不甘心就這麼放過他們緩口氣。
黑璽原本擔心皇太子派人找荷青的麻煩,關注天河的事宜。誰知道,最先到來的是居然是那個冰龍一族的男子,他和月宇一起來到了六皇子的私宅。
月宇淡然地指了指黑璽說道:“就是這個人,他拿走了本應屬於我的龍火。”
他說的相當得理直氣壯。
黑璽和月宇註定不死不休,對方找理由上門殺他並不奇怪。只是黑璽沒料到,月宇居然給的是這個理由。
龍火壓根與月宇沒有半點兒關係,龍火由黑璽找到,也由黑璽得到並使用。唯一與月宇有關的是,月宇那會兒有心瞧瞧黑璽新得的龍火,結果被龍火的高溫灼傷。
月宇不知給冰龍男子吹了什麼耳邊風,對方堅信龍火是月宇的,而黑璽是個奪寶害人的無恥之徒。
正因如此,冰龍男子有臉有底氣,上門討要龍火,並和黑璽算總帳。
黑璽冷冷的看著他們。他以前確實沒發現,月宇對他的恨意到達了這般程度。他曾問過自己,他對月宇不好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
黑璽的性格決定了他待人不可能特別熱情,但他有實實在在的把月宇當作朋友,給予了力所能及的幫助。
他輔助月宇修行,提高月宇的修為。月宇獲得的越來越多,生活也過得越來越好。
他自問他不曾得罪月宇,他不懂月宇為何在他歷劫化龍的關鍵時刻,突然動了殺機。若不是月宇,他不至於至今仍是黑蛟。
黑璽並未開口問月宇原因,無論什麼理由,現在都已經不再重要。此刻月宇找上門,興許是為了得到龍火,興許只是找個藉口趁機除掉他。
他面對的只有勝利和失敗兩種結果,再無其他。
換做從前的黑璽,他暴怒之下恐怕會拼盡所有,兩人一見面就非死一個不可。
然而,現在的黑璽不同了。他有了伴侶,有了子女,他有了很多自己以前認為不重要,而今看來值得珍視的人和物。
黑璽會復仇,卻不會輕率的用自己生命進行交換。
他的一生可以用來陪伴自己的伴侶,教育自己的子女,而不是浪費時間在這般陰險小人的身上。
此外,黑璽見到冰龍男子有另一種大膽的猜測。
月宇和冰龍男子打著教訓黑璽的名義,囂張上門。他們也許不單單是為了討要龍火那麼簡單,背後多半暗藏了別的目的。
六皇子不來,他們不出現,六皇子前腳剛到,他們後腳就來了。究竟是針對黑璽,還是針對六皇子,琢磨不准。
冰龍一族以皇太子馬首是瞻,皇太子與六皇子的矛盾得來已久。月宇他們過來的時間太巧了。
六皇子身為這座私宅的主人,他沒有拒絕冰龍男子拜訪,但也不接受對方在他的宅院大打出手。
他端起茶杯,不急不慢地品了一口。黑璽和荷青住在他家,他怎會不知,冰龍男子大咧咧的帶月宇過來,是對黑璽的挑釁,更是沒將他這個六皇子放在眼中。
六皇子不說破,悠閒品嘗,杯蓋撫了撫杯中的茶沫,他神情自若的坐在主位。
黑璽和荷青坐在一側,本來緊張的情緒,在確定六皇子對此無動於衷後,終於徹底放緩了心情。
黑璽與月宇有仇,六皇子和皇太子有矛盾。冰龍一族再看不慣六皇子,六皇子終究是這裡的主人。
主人不發話,客人不便行動。
黑璽掃過對面的月宇,靜待六皇子先一步進行安排,他再解決自己的敵人。
冰龍男子耐心不好,六皇子冷淡無視的態度引得他心中不快。他說話說得不客氣,態度也是不客氣:“六皇子,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他來這兒,某種意義也代表了皇太子的面子。
六皇子竟敢如此囂張。
六皇子勾了勾嘴角,終於大發慈悲的瞄了眼冰龍男子:“冰輝,你家老頭沒教過你,旁支和本家的區別?你見我,應當下跪。”
“你……”冰龍男子聽得這話,頓時惱了。
他在家族有身份有地位,多少妖怪見到他都得客氣的稱呼一聲冰三公子。
偏偏六皇子屬於北海一族,即使六皇子遠遠比不過皇太子的出身,他在冰龍一族面前,也是足夠的高貴。
六皇子作為皇太子遲遲未能除掉的眼中釘,惹得皇太子分外不慡。冰龍一族為皇太子排憂解難,他們怎麼可能對六皇子和顏悅色。
就算六皇子平時態度溫和,一骨子裡卻是皇族的血脈。不招惹他就算了,一旦惹怒了他,那種皇族高高在上的姿態,立刻就能將其他妖怪壓得說不了話。
比如眼下,冰輝身為冰龍一族,他在族中的身份,對六皇子而言不值一提。六皇子當真讓他跪,沒人敢說不妥。
他比不過六皇子,只得咬牙忍著。
冰輝壓下眼底的恨意,怒指黑璽:“無恥的偷盜小賊,敢不敢與我一戰?”
黑璽不畏懼戰鬥,蛟族的血脈因挑戰而沸騰,恨不得立刻打一架。然而,他並不匆促應戰。直面一條成年冰龍的攻擊,他清楚自己的勝算有多少。
再說了,這裡是六皇子的地方,冰龍男子說話也不先徵求主人的意見。
下一刻,六皇子笑了起來:“冰龍一族竟已淪落到與蛟族打架的地步,面子裡子都不要了。”
“敖霖,你別欺人太甚!”冰龍男子氣急,直呼對方的姓名。縱是大不敬,有皇太子兜著,得罪了六皇子也不愁沒出路。
冰龍男子咬牙切齒,別以為你姓敖,你就高人一等。
出乎意料,六皇子從容地擺足了姿態,壓根不給冰龍男子顏面。
是的,他姓敖,他了不起。
不服?不服憋著!
想打架?憑什麼?他同意了麼?
他沒同意,誰敢在他的地盤動手?冰龍一族這是要謀反,膽敢對北海龍族進行攻擊?
一番大道理扣下來,妥妥的讓對方連同整個家族都抬不起頭。
冰龍男子的手握緊了又握緊,遲遲沒有行動,他不是沒有戰勝六皇子的可能,而是他憑什麼和六皇子打。沒有足夠的理由,皇太子也不一定能保住他。
好一會兒,冰龍男子瞪了黑璽一眼,丟下一個你給我等著的眼神。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到時候他要黑璽死無全屍。
月宇是他的枕邊人,月宇不開心,他看黑璽相當不順眼,各方面的不順眼。
冰龍男子走後,荷青和黑璽真誠的向六皇子道謝。
認識至今,這位皇子幫了他們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