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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儀,咱們還是先處理宮事吧?”
然後她就看到楚雲彤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
她到底是楚家費盡心思培養長大的嫡女,這些事都是已很熟練, 不一會兒就把單子分出個輕重緩急來,付巧言再去覆核就輕鬆多了。
倒是顧紅纓無所事事坐在一邊, 一邊吃瓜子一邊念叨:“反正我也是不會這些的。”
楚雲彤瞥了她一眼,顧紅纓立馬不敢吃了。
她客氣跟付巧言道:“娘娘這裡的單子您的姑姑都已經核對過了,沒什麼太要緊的錯處, 只米麵糧油這裡還要再往下減減數,年節雖然宴多,也不至於用這麼多量。”
楚雲彤聲音很好聽, 清清冷冷的,仿佛蒙著一層紗。
付巧言沖她笑笑,道:“楚昭儀不用老叫我娘娘的,聽起來怪彆扭, 要不你跟紅纓一般,叫我巧言可好?”
顧紅纓在邊上趕緊搭話:“就是就是!客氣什麼嘛。”
楚雲彤又輕飄飄掃了她一眼,這才對付巧言道:“那巧言便也稱呼我為雲彤吧。”
這年紀的小姑娘,若是脾氣相和很容易就能玩到一塊去,不一會兒付巧言跟楚雲彤就熟悉起來,講話也沒那麼生份了。
只是楚雲彤不是很愛笑,表情總是淡淡的,但她同人講話的時候卻很認真,從不會叫人覺得她態度冷傲。
顧紅纓閒不住,也不耐煩做這些宮事,看了一會兒就自己跑後院去玩了。
等她一走,楚雲彤就對付巧言道:“小纓一向活潑,希望她沒給你添太多麻煩。”
付巧言聽著她們之間的相互稱呼總覺得特別親密,只當她們是總角之交,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她笑道:“怎麼會,紅纓很有趣,人也很好,很能同我玩到一起去。”
楚雲彤就說:“她確實人很好。”
她聲音異常的溫柔,付巧言抬頭去看她,就見她嘴角也掛著淺淺的笑,仿佛回憶起年少時那些珍貴的往事。
景玉宮這幾個宮妃們忙著宮裡的事,榮錦棠卻難得沒有心思批摺子,他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去慈寧宮看望母妃。
這個時辰,淑太貴妃在慈寧宮見到他很是驚訝。
“陛下怎麼來了?”淑太貴妃迎他進了書房,叫他坐在身邊仔細瞧,“可是有什麼事?”
榮錦棠道:“就不能是朕惦念母親,過來看望您。”
淑太貴妃喝了口茶:“年根下皇兒最是忙碌,即使是惦記我這老太婆也是叫巧言過來瞧瞧。”
一聽付巧言的名,榮錦棠頓時有些扭捏。
他那表情實在叫淑太貴妃看得很是好笑,她左思右想,實在不知道他到底為何而來,只好試探問:“跟丫頭吵架了?”
“母親,”榮錦棠哭笑不得,“巧言那性子,不逼急了怎麼可能同人爭吵。”
那倒是,淑太貴妃實在也想不出來他能有什麼事,又猜:“是王家出了事?”
榮錦棠也搖搖頭:“王家現如今老實一些,等年後閣老一換,他們就再熱鬧不起來了。”
淑太貴妃每問一句他反駁一句,搞到最後淑太貴妃也急了,很輕地拍了他胳膊一下:“臭兒子,快同我說到底什麼事,再不說母親要急死了。”
好久沒聽她叫自己臭兒子,榮錦棠竟然還覺得挺懷念的。
不過見淑太貴妃真的要生氣了,他才支支吾吾開口:“朕想問問母親,若是……巧言……”
他說得太含糊了,淑太貴妃一句都沒聽清,她皺眉道:“你說清楚,都當皇帝的人了,扭扭捏捏做什麼樣子。”
榮錦棠索性豁出去了:“母親,我發現,我心裡頭特別喜歡巧言。”
淑太貴妃呆住了。
她臉上浮現出很奇怪的表情,似是想笑,似是驚訝:“你才發現嗎?”
最後她這樣問出口。
榮錦棠不知道怎麼回事,竟有些臉紅了。
他看都不敢看淑太貴妃,只自己在那說:“不是……原來心裡頭也覺得她很好的。”
淑太貴妃只覺得心口發疼,時至今日她才發現自己這個傻兒子處理國事那麼雷厲風行,怎麼到了感情上就搞不清楚了。
“你喜歡巧言是好事呀,喜歡她就對她好,你是皇帝,想對自己女人好能好出花來,隨心便是了。”
榮錦棠搖了搖頭,他其實想說的不是這個,只是那些話到嘴邊,他就是說不出來。
總覺得有些丟人。
他又不說,又坐在那裡不肯走,屋裡安靜了一盞茶的功夫,淑太貴妃還是忍不住了:“你快講,你再不說母親要吃清心丸了。”
榮錦棠抬頭看了她一眼,一咬牙道:“我就……只喜歡她!其他人都不太想碰的,總覺得她們不好。”
淑太貴妃再次驚呆了。
這一回是真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陛下……瞧過太醫否?”淑太貴妃難得結巴了。
榮錦棠深吸口氣,道:“招來問過,都說身體無礙。若是朕是在不喜如今的宮妃,可以再採選。”
榮錦棠道:“其實朕心裡頭明白,不是她們不好,是巧言太好了。”
大概人都是這樣,因為有了最好的,就不願意將就。
哪怕在旁人眼中他作為皇帝可以坐擁三宮六院,可在皇帝之前,他首先是個人。
他本就不是個特別重欲的人,加上跟隨淑妃長大,他年少時其實對自己未來的王妃是幻想過的。
首先得讀書識字,這個是一定要有的,其次最好性格溫和中長相甜美,這個差一點點也能接受,最後就是要能跟他聊到一起去。
粗粗一看他的要求真的很簡單,實際上卻很難。
尤其是能同他聊到一起去,就連六公主都不行,何況是個陌生人呢?
所以在避暑之前,在付巧言隔三差五的侍寢時,榮錦棠很意外地發現他們兩個能聊的特別好。
她博學多才聰明伶俐,性格溫柔開朗樂觀,至於長相,更是他最喜歡的那一種。
沒有人比她更適合他了。
後來他們一起去避暑,度過了很完美的兩個月,再到回來以後日子更是泡在蜜里。
他很享受這樣的生活,哪怕國事再忙碌,心裡頭有個盼頭就能叫他一直努力下去。
可直到昨天,他才發現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以他的性格,原本朝臣們很少敢同他說廢話,他覺得宮事是他的私事,可在許多人眼裡,他始終是皇帝身份大於他個人。
當宗人府和御史台都上書請他務必為榮氏延續著想,誠鑒陛下雨露均沾,以為皇家開枝散葉時,他才發現以前自己想得太過簡單。
榮錦棠當時差點沒氣的撕爛那奏摺。
不過御史台的人是一貫會找茬,他很快就冷靜下來,竟有些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難道他不喜歡那些女人,就非得逼著自己硬去臨幸嗎?
他同巧言在一起那麼好,這些人怎麼就這麼愛指手畫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