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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念著王皇后的好,也念著敬敏皇貴妃的,且看三公主婚事那般波折,最後還不是幾位公主里嫁的最好也是最舒心的?
更不用說早逝的元後沈氏了。
且看前日裡鸞鳳宮裡熱火朝天,貴妃蘇蔓那神采飛揚的樣子仿佛就在眼前。她怎麼不去想,主持公主和親確實是大事,可上京防務依舊捏在沈家手裡,捏在八皇子手中。
越是因為旁觀者清,她才越能看清一二。
是以對景玉宮的態度她又加了幾分親近。
淑妃仿佛是未覺出這些事的里里外外,她還同以前一樣詩詞歌賦那般過日子。只不過皇上近日來臥病在床,她比以前憂心不少,人確實有些清減了。
淑妃聽她這般說,拍了拍她的手:“好妹妹,我知你關心我和棠兒,巧言……再看看吧。現在說什麼都還早。”
順嬪愣了一下,見付巧言已經取了書回來,便止住了話頭。
剛才淑妃並未否認。
可付巧言已經及笄了,這年紀在宮裡其實不算小了。榮錦棠也不過才十六歲,兩個人的年紀是很相配的。
付巧言沖兩位娘娘行了禮,把已經裝好的書盒雙手捧著放到桌上,這便又退到門邊。
她知道自己發熱了,這會兒甚至都有些神志不清,可她卻不能顯出半分來,只能強撐著等晚上回去休息。
順嬪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紫檀喜鵲登枝書盒,又給淑妃使了個眼色。
淑妃只是讓付巧言取書,她自作主張包好盒子,還選了一個順嬪最喜歡的雕花,確實懂事又貼心。
見她作怪,淑妃用手指了指她,輕輕點了點頭。
“不急……什麼都不急的。”
因著晚膳一向不用付巧言伺候,等順嬪走了以後付巧言便去了外頭找寒煙,同她說自己身體不適,想早些回後頭。
寒煙一貫爽快,點頭便叫她回去了。
當天夜裡,付巧言便發起了高燒。
雙蓮是被她說的胡話驚醒的,起來一看付巧言一張小臉通紅,臉上都是汗水。她皺著眉頭呻吟著,仔細聽似乎在喊“爹娘”。
這麼看著實在是有些嚇人了,雙蓮趕緊叫醒了桃蕊,可桃蕊手裡也沒有藥了,她一咬牙,對雙蓮說:“你且先看著她,用濕帕子給她擦擦臉,我去求求福姑姑。”
雙蓮有些猶豫:“姐姐,這……”
桃蕊狠搖了搖頭,艱難道:“即便只能挪出去,也得把命保住。她這樣子明日裡必伺候不了娘娘,到時候再說就不好看了。”
她說著披上斗篷,一頭扎在寒冷的冬夜裡。
沈福這會兒已經歇下了,今日是兩個大宮女守夜,她可以安安穩穩睡個好覺。
正做著美夢呢,便傳來敲門聲:“福姑姑,福姑姑,有要事。”
沈福猛地驚醒了。
“誰?何事?”
她一邊說著,一邊披上衣服下了床。
景玉宮如果不是大事,宮人們可不敢大半夜叫醒她。
外面桃蕊壓低聲音道:“姑姑,我是桃蕊。”
沈福拉開門,叫她進了來。
桃蕊只穿了外衣和斗篷,這會兒披頭散髮的,看起來十分倉皇:“姑姑,我屋的付巧言不太好了,燒得很厲害,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她哀聲道。
沈福心裡一驚,忙說:“怎麼不早說?”
桃蕊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姑姑,巧言那丫頭膽子小,她不敢說自己難受,這才拖了些時日。但她沒有壞心,求姑姑賞些藥來。”
桃蕊來就是來求藥的,沈福作為景玉宮的大姑姑,手裡很是有些好東西。她也沒別的宮裡姑姑那般不講情面,對下面的小宮女還是挺回護的。
付巧言這一年來在景玉宮很得人喜愛,沈福對她也還算和煦,桃蕊就是仗著這個才敢來求。
沈福皺起眉頭,只道:“你等我一下,我這就回來。”
桃蕊一愣,轉頭邊看她頭也不回出了屋子,往正殿走去。
“姑姑……”桃蕊呢喃著,“救救她吧。”
第37章 醒來 加更
這會兒已是子時了, 正是萬籟俱寂。
龐大的長信宮仿佛被套在厚重的盒子裡, 每日的這個時候都是寂寥而又寧靜的。
黑暗吞噬著恢弘挺拔的宮殿, 深深的夜裡,只有長巷裡的宮燈跳著燈花。
沈福輕手輕腳進了正殿, 側身一拐幾步就到了寢殿前頭。
外面寒煙和寒絮正在守夜,這會兒醒著的正巧是寒煙。
她一見沈福來了,忙行了個禮小聲道:“勞姑姑操心了,娘娘這邊無事。”
沈福是操心的性子,對淑妃更是實打實的忠心。偶爾不用她守夜,半夜醒了睡不著覺也會過來探看。
聽了寒煙的話沈福搖了搖頭,她側身撩開重錦帳簾,往寢宮裡頭瞧了一眼。
淑妃的寢宮布置的並不花哨, 不過窗邊一把貴妃椅,對面一架梳妝檯, 兩盞宮燈正在床腳邊靜靜燃著,床幔攏得很緊,看不到裡面的樣子。
沈福有些猶豫了。
這景玉宮的事淑妃多半只會同她商量, 對付巧言的安排淑妃是說過隻字片語的。
正因為知道了這個,她才想著要來問過淑妃再行事。
就在沈福猶豫的空擋,架子床里淑妃輕聲問:“阿福, 怎麼了?”
這些日子景玉宮是紅火極了的,她面上淡然處之,可晚上卻不怎麼睡得好覺。
一個是皇上至今都未病癒,一個也是眼下宮裡頭亂的很。
而後者, 也是因為前者所致。
宮裡頭的夜極靜,她一個人躺在精緻的雕花木床上,卻總是不能安眠。
難得聽沈福夜裡打擾她,淑妃便問了一聲。
沈福輕手輕腳進了來,站在床邊輕聲回:“娘娘,剛桃蕊來報說付巧言傷寒發熱,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這話一說完,屋裡頓時靜了一下。
好半天淑妃才掀開床幔,披著衣服靠在床邊:“怎麼回事?”
沈福挽起床幔,幫她理了理軟枕,這才道:“桃蕊道付巧言病了有些時候了,膽子小不敢同我說,拖到今日就不是太好了。”
她說完,猶豫了一下又道:“前幾日我去永巷問過,付巧言在坤和宮裡挨過罰,大冬天凍壞過身子,去歲病了好些時候才好的。”
淑妃微微皺起眉頭。
說實在的,給兒子挑妃妾,先不說性子如何,最起碼身子得康健。要不然整日的看病吃藥病歪歪的,也妨礙皇嗣。
但付巧言無論如何都極合她心意。
在這宮裡頭討生活最重要的便是心氣。沒了那股子心氣,日子如何都過不下去。
大越並不講究妃嬪出身,只要端莊賢惠都是可以,哪怕像貴妃那樣只有一張臉,也照樣寵冠後宮。
付巧言的父親是書院的夫子,母親又做過先生,也算得上是了。
就這出身已經好過許多宮女子了,加之她樣貌頂尖,性格極好,才學品性無一不精,其實是相當適合做宮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