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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之後胡爾汗一直稱呼她為王妃,除了重要的場合很少叫她閼氏,看起來相當體貼。
卓文惠捏著裙擺的手猛地一緊,指甲扎進手心裡,鑽心的疼。
青歌的臉也白了,她遲疑地看著卓文惠,見她點了頭,才應:“回大汗話,閼氏還未歇息。”
門扉應聲而開。
一個高逾八尺的壯漢穩步而入,他皮膚黝黑,夏日裡只穿著短打衣褲,露出結實的四肢。
他一頭長髮規整地束在腦後,面容硬朗,竟讓人說不出他難看來。
那漢子見了坐在窗邊的卓文惠,笑著露出一口白牙:“天色晚了,王妃是在賞月?”
他一口漢話說得極好,可能還不算太熟練,他吐字很慢,卻讓聽者覺得尤其舒服。
卓文惠站起身來,向他福了一福,垂眸答:“天氣炎熱,我想晚些再安置。”
胡爾汗目光尖銳地掃過青歌和青禾:“下次王妃在這樣不顧身體,你們要知道勸。”
他生氣的時候看著實在是有些嚇人,仿佛等著吃人的野獸,青禾頓時白了臉,只青歌還勉強撐著。
卓文惠深吸口氣,吩咐姑侄二人:“你們先下去吧,這裡不用伺候。”
青歌偏過頭去,扯了青禾出了房門,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卓文惠走到胡爾汗跟前,閉著眼睛去扯他腰帶:“大汗,安置吧。”
胡爾汗看著她的目光溫柔又繾綣,這個樣子的他少了狼的兇狠,多了些柔情。
“恩,聽王妃的。”胡爾汗拉著她走進帳子裡。
窗外,月白如雪。
轉眼就到了七月中,長信宮裡更是炎熱,榮錦棠坐在御書房裡不一會兒就滿頭是汗。
張德寶安安靜靜站在一邊,興許是因為苦夏,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就連寧城也忍不住打趣他“你這是火太旺燒的”。
榮錦棠突然停了筆,他站起身走到冰山邊,問張德寶:“護國那邊有什麼信來?”
張德寶搖了搖頭:“路途遙遠,也不好傳遞消息,興許還要等上些許時候。”
榮錦棠面色不是太好。
他道:“玉泉山那邊,沈聆要務必督辦好火鳳營的事,明年……不,今年年末,總要看到點結果的。”
張德寶諾了一聲,回稟道:“前個侯爺已經去了玉泉山,那邊位置偏僻,也比火鳳營里寬敞,有侯爺在陛下可放心。”
榮錦棠難得嘆了口氣。
他每時每刻都想奪回潁州,想要大越子民重歸故土,可他不能蠻幹。
邊境有數萬將士戍守,一旦他亂了方寸,那就是活生生的人命。
“再等等吧。”榮錦棠遙遙看向玉泉山,“希望,能有所成效。”
不一會兒一個矮個子黃門來到殿門,安靜地給張德寶使眼色。
張德寶見皇上心情好點了,才唱名:“筆墨閣蔣塵求見。”
筆墨齋是專給皇上擬聖旨的,經由安和殿和三省下發的政令是由中書省操辦,但他們手裡拿的也是乾元宮的草擬御批。
筆墨閣的秉筆中監乾的就是草擬的活。
榮錦棠皺眉望過去,見蔣塵捧著聖旨進來,眉頭略微鬆了松。
“都擬好了?”
蔣塵跪地行禮,答:“諾,此去玉泉山行宮,後宮隨行人員業也已定稿。”
榮錦棠揮了揮手,蔣塵躬身上前,送至案前。
這一次去避暑,榮錦棠早就問過太后和淑太貴妃。
太后也說過宮裡頭事多,她年紀大了不好走動,讓淑太貴妃去散散心便可。
這定稿,就是要確定太后和淑太貴妃到底去不去。
榮錦棠打開聖旨,迅速讀了起來。
太后不去,淑太貴妃去。
榮錦棠心情又好了些,想到太后一個人留在宮裡處理宮事十分勞累,又吩咐張德寶和蔣塵:“待會兒再擬一道,請順太妃在淑太貴妃不在期間協理六宮。”
順太妃一雙兒女都在宮裡,她不可能不聽榮錦棠的。
榮錦棠繼續往下看。
下面的人都是他吩咐過的了,只有少數幾個是太后囑咐讓加的。
蔣塵很仔細,每一個人名後頭都加了小注。
目光掃到第二折 ,第一列便是長春宮王昭儀、付選侍、蘭淑女。
王昭儀和藍淑女都是太后娘娘推過來的,付選侍背後是淑太貴妃,她們三個剛好住一起,便都寫在了名單上。
第二列則是靈心宮顧婕妤、蔣才人,望月宮章婕妤、單選侍。
這個名單有意思極了。
第70章 出宮
榮錦棠看了一會兒, 突然笑了笑:“好極, 吩咐各宮準備, 十日後出發。”
這一次楚雲彤稱病,說要在宮裡養病不好出行。因為她不去, 碧雲宮所有人就都留在了宮裡。
兩位婕妤都在名單上,只每宮去的小主就不同了。
這名單他是全然沒管的,只讓太后和淑太貴妃操持,過來的結果……也還算滿意。
這份隨聖駕避暑行宮的名單很快就下發各宮,不管其他人是如何想,總之付巧言那裡很是亂了一通。
聖旨下來之前,尚宮局的新衣就送到了。
付巧言第一次見識到尚宮局的神通廣大。
四身秋裝里有一身特地給做成了夏裝。用的嫩黃芙蓉紗,繡的也是芙蓉花, 很漂亮的一身齊胸襦裙,以前付巧言是從未穿過的。
來送的還是那小宮人, 笑嘻嘻同她解釋:“夏日裡還有好多時候要穿,既選侍給了新布,尚宮局的姑姑就給做主改了一身夏裝, 這時候天熱,衣裳總得經常換洗。”
這時候付巧言還不知道要去玉泉行宮的事,也很喜歡這身衣服, 聽了也沒生氣,只笑道:“還是姑姑用心,不知是織造局的哪位姑姑?”
小宮女笑道:“是鍾倩鍾姑姑。”
付巧言點頭,又去瞧那特地訂的衣裳, 料子是她這給的,手藝卻是織造局掌衣宮女的。這身衣裳早秋剛好能穿,裡面穿薄些的夏布,外面是淺綠的襖裙,領口和袖緣的梔子花蜿蜒而上,顯的清爽又婀娜。
手藝最好的要數兩條滿繡的纏枝蓮紋錦帶,到時候一左一右垂在腰間,隨著行走起伏飄動,應該很美。
“這手藝真的很好,多謝鍾姑姑操心。”
小宮女高高興興拿著賞賜走了,剩下晴畫和晴書開始收拾衣裳。
四身秋裝至少要九月才能穿到身上,堆在屋裡實在沒地方放,只能先放了香囊存在妝箱裡。
這樣折騰了兩天,聖旨來了。
接到聖旨的時候晴書和晴畫正在熨衣裳,付巧言則在書房練字。
等傳旨的黃門轉身去了蘭若門前,付巧言才回過神來:“這是……要去玉泉行宮?”
晴畫高興極了,她笑道:“小主可能不知道,我聽姑姑說過,以前先帝爺總去那的。那邊都是江南園林景致,比咱們宮裡頭寬敞多了。”
付巧言也笑了,她自幼在上京長大,除隨父母去甘泉寺和靈隱寺上香,還真沒去過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