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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付巧言要起身行禮,他擺了擺手:“今日累了,免禮吧。”
“想著陛下喜歡妾的手藝,心裡高興。”付巧言笑道。
榮錦棠坐到她身邊,拿過那把扇子仔細撫摸,仿佛那是什麼珍寶。
“確實很好,手藝好,心意也好。”
榮錦棠偏頭去瞧她,見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笑眼彎彎,整個人都神采奕奕。
“陛下看出這扇子含義,我真的特別開心。”
“其實做繡活挺辛苦的,每天都只有那麼一點小進步,能被人理解真的不容易。”
付巧言絮絮叨叨。
榮錦棠發現每當說道她擅長的、喜歡的事兒,她就能滔滔不絕,那張櫻桃小口上下合動,可愛得很。
榮錦棠湊過去堵住了她的。
兩個人喘著氣忙活了好一會兒,榮錦棠才微微抬起頭:“你又挑食了。”
付巧言靠在他懷裡,死不承認:“沒有。”
榮錦棠砸吧砸吧嘴,一嘴的甜滋滋,還說沒有。
不過,這會兒也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了。榮錦棠拉著她倒在床上,輕輕揭開她衣服上的腰帶,外面的時候他還不好意思,到了這屋裡就換成付巧言羞羞怯怯了。
榮錦棠壞心眼地湊在她耳邊:“其實朕是認出了你的風格。”
他說的是那把扇子,付巧言瞪圓眼睛,剛要問他,就被他一下子摟在了懷裡:“不過,那扇子也確實是最好的一件,旁的都比不上。”
榮錦棠說著,堵住了付巧言微微上揚的嘴角。
最後他喘息著說:“這身衣裳,你穿確實好看極了。”
第69章 名單
潁州, 梧桐巷, 原布政使司。
後院, 摘星樓。
外面明月皎潔,卓文惠坐在窗邊, 遙遙望向東邊。
窗邊一盞宮燈,搖曳生姿。
一個褐發碧眼的高挑女子進了屋來,用生硬的漢語道:“閼氏,該休息了。”
卓文惠沒有理她。
那女人有點生氣,用烏韃語嘟囔一句:“真討厭。”
卓文惠還沒說什麼,她身邊的大丫鬟就不幹了,瞪眼罵了回去:“狗仗人勢的東西,還敢編排閼氏。”
她用的也是烏韃語, 且氣勢洶洶,那烏韃女人嚇了一跳, 猶豫半天沒敢再說什麼,只好憋著嘴退了出去。
卓文惠拍了拍大丫鬟的手,淺笑道:“何苦同她置氣, 她也是好意。”
現在再去看她,可比在上京時瘦了好多,不過人還算精神, 衣著打扮也沒有任何變化。
嫁了人,她也沒把頭髮挽起來,依舊留著少女髮髻。
烏韃人都異服散發,也不懂漢人千年傳承的禮教, 總之也沒人去管她這個。
卓文惠身邊大多都是當時陪嫁過來的人,這大丫鬟就是其中之一,對她最是忠心不二。
“他們真是一群野人。”名叫青禾的大丫鬟狠狠道。
卓文惠目光深邃,她一直看著遙遠的東方,遙望曾經的家。
“他們或許以前是,但以後……”
卓文惠呢喃著:“以後可能不是了。”
她原本以為和親烏韃,在這裡會過得生不如死,但她身上流著榮氏血脈,又是王家、桌家後裔,她不能怕。
可到了以後才發現胡爾汗是個年輕硬朗的高大漢子,他對自己非常客氣,甚至請了潁州當地的官媒,正正經經辦了一場漢人的婚禮。
他沒有讓她跟著回烏韃,讓她就住在原潁州布政使司,平時他不去巡視各部也會住在這裡,對她也算是十分有禮了。
卓文惠發現,他對大越文化非常好奇。不僅努力學了漢語,甚至還找了布政使司原來的書吏教授他許多烏韃沒有的知識。
一個人原本一無所有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努力學習努力進步,當他學會了更好的文化,他所學習的那個文明就要遭受滅頂之災。
卓文惠緊緊咬著牙,她既然來了這裡,就要用盡所有努力,不能叫大越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人活一世,不能白走這一遭。
卓文惠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房門“咚咚咚”響了三下。
青禾道:“進來。”
“吱吖”一聲門開,一個三十幾許的女子推門而入,她瞧著同青禾有幾分相似,倒像是一家人。
卓文惠回頭見是她,臉上頓時露出些笑意。
“姑姑回來了?怎麼樣?”
這女子叫青歌,是青禾的小姑姑,也是卓文惠身邊的管事。
因著丈夫早亡無兒無女,卓文惠和親來烏韃,她也跟著來了。
“小姐在賞月?”青歌溫和笑笑。
卓文惠嘆了口氣:“是啊,這乞巧佳節,潁州城裡竟也沒人歡慶。”
被烏韃侵占以後,這個邊境重鎮一下子就衰敗下來,當年能逃的百姓都逃往溧水和平川,沒逃走的只能縮在家裡勉強度日。
烏韃的士兵貴族每天都在街上橫行霸道,許多百姓連基本生活都難以維持。好歹挨過最寒冷的冬日,等胡爾汗常駐潁州之後,烏韃人收斂了一些,百姓們才勉強能生活下去。
可勉強過下去和好好過下去,是兩碼子事。
乞巧也算是大節,這一日潁州城裡卻靜悄悄的,沒有燈會、沒有祈福,沒有豆蔻年華的待嫁少女,沒有年少慕艾的青蔥少年,沒有任何人在歡度這個原本屬於他們的節日。
青歌順了順她烏黑的秀髮,她今年也不過十九歲,還未及雙十。
“小姐別急,月亮總能圓,您想辦到的事,也一定都能辦到。”
青歌說得含含糊糊,卓文惠卻一下子聽懂了。
“那就好,那就好,都小心些。”卓文惠輕聲道。
“烏韃人都不怕死,他們是草原上的狼,”她摸著脖頸上帶著的綠松石太陽花吊墜,張口說著,“可我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兔子。”
那把綠松石太陽花吊墜是烏韃汗王閼氏的象徵,烏韃的貴族可以有四位正妻,汗王也是一樣。
能佩戴這個吊墜的,卻只有大閼氏。
成親第一天胡爾汗就把它給了自己,當時卓文惠並不知情,只胡爾汗反覆叮囑她:“只要出去,就不能摘下,它會保你平安。”
後來卓文惠努力學習烏韃語,懂得了他們的許多風俗,才慢慢明白它的意義。
作為大越公主,她在烏韃只要活著一天,大越每年就要源源不斷給“賞賜”。這顆吊墜可以讓烏韃人不敢隨意冒犯她,她會很安全。
卓文惠自嘲一笑:“他真是……太聰明了。”
胡爾汗太聰明了,他有勇有謀,懂得謀後而定。
越是這樣,越難對付。
青歌擔憂地看著她,見她臉色真的很不好看,寬慰道:“不如我叫廚房做些巧果?我們自己過個節。”
卓文惠搖了搖頭,她正要說些什麼,卻不料門口再度傳來敲門聲。
一把有些低啞的男聲響起:“王妃,休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