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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瑩月拿蘇蔓比付巧言,實在沒安什麼好心。
付巧言很不喜歡同她打嘴上官司,打心底里覺得沒這必要,便笑道:“我哪裡有靖太貴妃那麼大的福氣,宮人們若再亂說,章婕妤理應管教,怎麼自己也不懂事呢。”
章瑩月咬了下下唇,臉上十分不忿。
她在宮裡裝得久了,那尖酸刻薄的樣子可拿捏得十成十。
“哎呦,都是我的錯,下次一定改。”
付巧言最近脾氣也不是太好,實在沒耐心聽她嘮叨,講了兩句立馬就想走人。
結果章瑩月在她背後不陰不陽給了一句:“今日是好天氣,肯定有大節目要瞧的。”
付巧言回頭看她一眼,見她正用灰褐色的眼眸緊緊盯著自己,仿佛牙上帶毒的毒蛇,把她當做了獵物。
“章婕妤講話太沒規矩,下次可不能這樣。”付巧言微微皺起眉頭,轉身便走。
留下章瑩月在她後面,看著她窈窕的背影冷笑。
這宮裡,越亂才越好。
等到了御花園,戲台子都已經搭起來,新春時樂司做了一整出折子戲,年節宮宴小小演了幾折,太后娘娘很是沒瞧夠。
只她寡居在慈寧宮,自己不能叫戲去看,便想了個曲折的方法。
由付巧言牽頭迎春,榮錦棠允諾下旨,兩人一併請了幾位太妃娘娘,連做幾天春日裡的折子戲,御史也不能有話講。
今日順太妃和幾位太嬪也來了,熱熱鬧鬧坐在一起,正望著戲台子吃茶果。
御膳房特地給炒了六種口味的瓜子核桃,好叫娘娘們用個趣兒。
當今的后妃里,付巧言是頭一個來的,她先跟娘娘們行了禮,便自去自己的位置坐。
這宮宴本就是她安排的,左近只有顧紅纓和楚雲彤陪著,剩下章瑩月和王婉佳都在另一邊,一看就很涇渭分明。
晴畫早就給她安置好了軟墊和果茶,伺候她在位置上坐下,便小聲在邊上問:“娘娘若是一會兒不舒坦,務必同奴婢講。”
付巧言有些好笑地看她:“能有什麼不舒坦,又不是頭一回頭看戲。”
當然很不一樣了!晴畫有苦難言,只好乖乖站在一邊,暗自提醒自己要多經心。
章瑩月跟在她之後到的,同她笑眯眯行了禮,自己就坐到一邊去。付巧言眯著眼睛看她,總覺得她那有什麼事,至於是什麼她實在也是不知。
不一會兒顧紅纓、楚雲彤和王婉佳就到了。
平日裡安靜的御花園,沒一會兒徹底熱鬧起來。
等娘娘們都坐穩當,折子戲就拉開序幕。
這齣戲叫《千金難求》,講的是江南大戶人家千金小姐婚事波折,最後終於嫁給有情郎的故事。
這戲付巧言沒怎麼看全過,只宮宴唱了那麼兩齣,一出是大戶人家裡過年鬧春,一出是小姐大婚嫁與夫婿。都是熱熱鬧鬧的場景,年節時最是適合不過。
而她們如今要從頭開始看,咿咿呀呀就開了嗓。
付巧言看了一會兒,才發現這戲其實還挺複雜的。
小姐自然是聰明伶俐美貌動人,博學多才溫婉可親,一點點的缺點都沒有。
只她打小定的未婚夫年少夭折,後來婚事就十分艱難,不是八字不合就是機緣巧合無法定親,總之一直到了二十五上,依舊待字閨中。
付巧言正看得入迷,沒成想榮錦棠就在這時踏入園中。
她趕緊起來同他見禮,就看他先跟母妃們問了安,便坐到旁邊的主位上。
榮錦棠向她看過來,給她做了個口型:“晚上再陪你。”
就在這時,台上演到有人對小姐的父親講風涼話,被其反駁:“我豪門大戶,富貴錦繡,我家姑娘自是千金不換,若沒真緣分,她自在家也開懷。”
若沒真緣分,她自在家也開懷。
大抵就是這樣一句戲詞,叫太后娘娘念念不忘,粗粗看了一回不過癮,還要再聽一遍。
台上名角唱的婉轉動聽,台下觀眾看得如痴如醉。
春風拂過,帶來氤氳花香。
就在這時,一把尖銳的嗓子在圍欄外響起:“陛下,妾以死明鑑,必要讓您知道宸嬪娘娘的真面目。”
那聲音仿佛帶著刀子,狠狠戳中付巧言的心房。
付巧言被這麼一嚇,手中的瓜子猛地灑落一地,耳中嗡鳴起來。
她呆呆往那邊看去,卻見著穿了一身灰衣的孫慧慧。
孫慧慧整個人趴在御花園的籬笆上,使勁喊:“她就是個!嗚嗚嗚!”
然而榮錦棠隨行的宮人定然不會叫她把話都說完,不知從哪裡竄出來兩個小黃門,一個拽手一個捂嘴,一把把她從籬笆上面扯了下來。
可孫慧慧還是在那裡喊叫:“她剛……進宮的,時候!”
其中一個黃門激靈,用袖中帕子一把塞進她嘴裡,叫她再也講不出話來了。
榮錦棠甚至沒空去看她,回過頭就往付巧言那裡望。
可付巧言已經呆坐在那,什麼都不知道了。
剛進宮時……發生過什麼?
現在日子過得太甜,她額頭上出了好多汗,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到底發生過什麼呢?她問自己。
第132章 驚夢
原本榮錦棠沒太把孫慧慧太當一回事, 宮裡頭這樣事太常見, 這還是當著他的面直接就撕破臉的, 背地裡小動作恐怕更多。
只付巧言很少同旁的宮妃來往,他又每日都去, 因此景玉宮確實沒怎麼經過這樣場面。
受寵的嬪妃總要經些事,才能立得更穩。
就算孫慧慧這一回使勁編排付巧言,也都可以當成她心懷嫉妒,所以榮錦棠也想著一會兒就是午膳時分,等看完這齣戲再叫擺膳不遲。
御花園裡甚至連戲都沒停,太后看都沒往那邊看,還在沉迷聽曲。
付巧言背對著他坐在下首,她又一貫淡然, 榮錦棠原本還以為她沒往心裡去,正開心看戲呢。
結果張德寶處理完孫慧慧回來, 湊到榮錦棠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他面色一下就變了。
張德寶講:“娘娘瞧著滿頭都是汗,嘴唇也白了, 不是很爽利。”
此時此刻,榮錦棠依舊沒往孫慧慧講的那幾句話上面想。
他微微皺起眉頭,手裡有一下沒一下敲著官帽椅的扶手:“剛才動靜太大, 是不是驚著了?”
前頭李文燕也同他講不要驚嚇付巧言,頭胎月份淺的時候最不安穩,往往一些小事都能驚了胎,大人孩子都要遭罪。
榮錦棠這麼一想, 心裡頭就很不太平,他左思右想,還是找了個藉口對太后道:“剛張德寶來報說前頭有事,兒子立時就得回去,還請母后不要見怪。”
太后現在最是體貼,哪裡會為了這事去煩他,聽了只笑:“大事要緊,陛下自去繁忙,也得注意著身體。”
榮錦棠又告了一聲罪,離開時路過付巧言身邊,道:“宸嬪同朕一起回去,還有些事要交代你。”
付巧言這會兒其實已經緩過來,她人清醒些,可身體卻不大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