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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事忙,她還是忍不住要去做些繡活,也是想著技多不壓身。
付巧言見她正在做條巴掌大的小褲子,心裡一動,莫名有些甜意浮上心頭。
“怎麼做這個?那裡能用得上。”
她好奇問。
晴畫既然敢在她面前做,早就胸有成竹,張嘴就道:“先做兩身小主子的貼身衣裳出來,他知道了說不得就著急來咱們景玉宮呢。”
付巧言笑起來。
她臉上是明媚而溫情的光陰,帶著經年氤氳的芬芳。
“你講得對。”
付巧言見她小籃子裡還有一塊裁好的衣裳布料,撿起來放也開始縫。
許久沒做繡活,她手有些生,卻做得異常認真。
晴畫抿嘴笑笑:“回頭奴婢多做幾身,什麼花色都添上一些,多好看。”
可不是呢,這件交頸的小裡衣精緻小巧,上面已經繡好了可愛的迎春花兒。晴畫特地沒做得很精緻,倒有幾分童趣。
付巧言仔細摸著那上面的繡紋,嘆道:“真好看。”
不知何時這衣裳才能用上呢。
她不由自主摸摸小腹,興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甚至覺得自己最近胖了些,小肚子上都有些軟綿了。
“最近不是吃就是睡,身上都長起肉來,可再不能這樣懶散下去。”付巧言笑著說。
晴畫趕緊勸:“娘娘這般還要叫胖,那晴書不得哭死。”
付巧言哈哈笑出聲來。
主僕兩個就在院子裡就著日光做繡活,那一身小裡衣漸漸成型,露出可愛的形狀。
榮錦棠踏進後院的時候,入眼就是她含笑著做小衣裳的模樣。
那一瞬間,他真切感受到自己即將為人父。
第131章 驚起 二更
仿佛只是一晃神的功夫, 太初二年的春闈便在一個春雨飄搖的日子裡結束了。
在進考院之前木懷夏就吩咐好了家裡的小廝, 在最後那一日務必老實等在考院門口, 把三個人都接到馬車上才行。
他和葉庭春畢竟年長,雖然腳步虛浮, 好歹是立著步行而出,付恆書就不行了,直接被書吏架著送出考院。
那么小的一個孩子,就非要吃這一份苦。
木懷夏嘆氣,叫小廝把三個人都弄上馬車,回到客棧才鬆了口氣。
等他們沐浴更衣又用過安神藥,才圍坐在一起用晚膳,付恆書這會兒略清醒些, 啞著嗓子同木懷夏道謝:“多謝兄長撫照。”
木懷夏道:“都是兄弟,客氣這個做什麼。”
付恆書沒再說什麼, 自顧自灌進去一大碗紅糖水,才覺得舒緩過來。
葉庭春藏不住事,剛能說話了就趕緊著問:“你們考得如何?”
付恆書盯著茶碗沒吭聲, 倒是木懷夏苦著臉說:“不知道,最後的策論我答的不在點子上,但那題我以前沒特地背過, 只能將就寫。”
進士科就是這樣,如果準備不充分,很可能最後就要出問題。
誰都不知道今年的主考喜歡什麼方向,哪怕有人能摸清考官的喜好, 也沒什麼大用。
最後卷子還要經安和殿呈給陛下,陛下肯定也要改一改的。
所以一般家裡縱使有天資聰穎的少年郎,家長們也不會捨得他早早下考場,多醞釀幾年,多看些題冊,最後榜上的名次才能好看。
木懷夏看著面色慘白的付恆書,只得在心裡嘆氣。
這孩子是真的急了,不管名次,不管將來,只求一個早早能給姐姐撐腰的機會。
也不知道他這幾年都是怎麼過來的。
付恆書狠吃了一大碗飯菜,才略有了五分飽,他道:“今歲的題其實很偏,考得多為改革方便的問題,顯然陛下很關心這一點。”
這是太初帝繼位以後的第一次恩科,選出的學生最終都算是天子門生,他想要什麼樣的人才,這卷子很能見真章。
也正是因為這個,付恆書才能揣摩出他的些許性格。
這位未及弱冠的少年新帝,恐怕在前朝後宮都說一不二。
如果他自己立不起來,這份卷子壓根也沒他插手的機會。
新帝能統領朝政按理說是好事,只不知他姐姐在後宮到底過得如何。
當皇帝跟做丈夫,肯定是不一樣的。
付恆書只覺得頭疼欲裂,他實在也無法再想姐姐的事了。
每回想來,他都覺得心口泛著苦,撕裂般的疼痛扯著他,叫他不得安生。
那一年那一月,他為何要病倒?
付恆書緊緊攥著拳頭,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春闈結束之後大約十日便能出杏榜,只有上了杏榜考取貢士,才能參加五月初一的殿試。
殿試次日讀卷,又次日放榜,等到那個時候……他就能再見姐姐一面。
付恆書深吸口氣,這麼些年都等了,不差這最後的二十日。
長信宮中,正是更換春衣的時節。
御花園的花都開了,正在那爭奇鬥豔,芬芳如許。
小宮人們換上各自新發的宮裝,明媚的臉上滿滿都是笑意。
付巧言最近精神尚可,趁著宮事不忙,趕著去御花園陪兩位太妃娘娘聽戲。
這會兒正是一年中最美的時節,太后也道不要憋著大傢伙兒,便叫主位以上的宮妃們都來,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付巧言向來很怕遲到,這一日去得還算早。
只沒想到行至半路,後面一把柔和嗓音就叫住了她。
回頭一瞧,卻是以往不怎麼對付的章瑩月。
只見她今日穿了一身倩碧色的齊胸襦裙,頭上只簪一朵琉璃杏花,先不論她性子如何,看長相實打實是位美人的。
章瑩月也不知如何作想,她叫停了付巧言就親親熱熱湊過來叫她宸嬪娘娘。
仿佛以往的那些齷齪都不存在,她也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付巧言垂眸瞧她,在她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
“章婕妤今日有些素淨了,怎麼不多戴幾把金釵?”
章瑩月沖她笑笑,漆黑的眼眸里閃著不知名的光:“金飾沉重,我實在不耐煩用。”
平日裡根本沒有交集的兩人,硬湊在一起也找不出什麼話頭來說,剛略走兩步,章瑩月就在付巧言身後開口:“娘娘如今可是榮寵不衰,實在令人羨慕。”
付巧言扶了扶頭上拇指大的寶石花簪,笑笑沒說話。
她今日的穿著也清雅,身上只穿了一身水紅的襖裙,頭上盤了很少梳的墮馬髻,倒是憑添三分優雅。
章瑩月仔細瞧她,竟覺得她如今的美更令人舒服,不再如過去那般似仙如夢。
女孩和女人終究是不同的。
她心裡早就有了計較,說出來的話也都是斟酌過的:“娘娘這般美麗,難怪宮裡人都傳娘娘是小貴妃呢。”
這話實在就很不中聽了。
貴妃娘娘當年確實榮寵無限,可到最後一個兒子都沒當成皇帝,先帝爺親自留遺照趕她離宮,連一個在宮中榮養的資格都不給。
曾經的她多風光,如今的就多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