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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德寶跟在後面小跑,根本不敢提醒。

    榮錦棠這臉色實在太嚇人了,他伺候他十幾年,還是第一回 見。

    他們這一路急行,很快就進了正殿寢宮裡,榮錦棠毫不猶豫地把付巧言直接放到了他的床上,回頭就問張德寶:“去問問誰會包紮?叫來趕緊先給巧言止血。”

    可能太過急切,他甚至直接稱呼了付巧言的名字。

    無憂宮裡都是乾元殿的宮人,張德寶對他們了如指掌,張口就道:“之前伺候過小主的柳葉學過,小的這就去叫她。”

    榮錦棠這才緩了一口氣。

    他坐在床邊,先用帕子壓住小姑娘左手處的傷口,才去給她擦臉上的血。

    她臉色蒼白,嘴唇都泛著淺淺的粉色,一雙秀眉微微皺起,顯得極不安穩。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如何能見到這樣血粼粼的場面。

    榮錦棠想到她瘦小的身子一直死死擋在自己身前,心裡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他幫她取了髮髻上的釵環,順了順她漆黑的長髮。

    “好姑娘……”他輕聲呢喃著。  

    柳葉很快就來了,她一進來剛要跪,榮錦棠就叫她趕緊到身前伺候。

    張德寶早就給準備好了刀傷藥和繃帶,柳葉麻利地把托盤放到小几上,跪到床邊去瞧付巧言手上的手肘。

    蘭若那一下速度極快,但她的彎刀顯然不是鐵匠做的,並不很鋒利,這一下劃得並不算太深,傷口也不長。

    只是小姑娘胳膊細細白白的,顯得那傷口就有些嚇人了。

    柳葉見她一直沒醒,心裡也很擔憂,卻還是手腳麻利地給她清乾淨傷口旁邊的血跡,上了藥給包紮起來。

    這一連串動作下,付巧言也沒哼一聲。

    榮錦棠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柳葉一忙完榮錦棠就叫出去了,轉身又去喊張德寶:“太醫怎麼這麼慢?”

    張德寶的臉也刷白刷白的,行宮裡出了這種事,他自己難辭其咎。還能站在這聽從聖意已經是心志堅定了,榮錦棠這一吼他的腿更軟了,一晃就跪倒在地上。

    “陛下,”他白著臉說,“已經請了,馬上就來。”

    柳葉剛一出去,就被晴書圍了上來,剛才她只遠遠瞧見陛下打橫抱著自家小主,小主身上都是血,已經嚇哭了。  

    他們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

    她紅著眼睛問:“我們家小主……”

    柳葉也著急,她抿了抿乾澀的嘴唇:“瞧著還好,手上受了傷,就是沒醒。”

    晴書這才勉強笑了笑:“多謝你了。”

    柳葉一晃神就瞧見太醫已經行至無憂閣門口,一把拉住晴書往邊上靠了靠:“沒事,你不用怕,有陛下在呢。”

    晴書沒吭聲,低頭擦了擦眼睛。

    黃芪是太醫院院正,這會兒已經五十幾許了,因為保養得好,看起來仿佛剛剛不惑的年紀。

    他悶著頭往無憂閣這沖,臉不紅氣不喘,只額頭出了點汗。跟在他身後的李文燕和丁岑就不太跟得上了。

    等到了無憂閣正殿門口,黃芪正想整理下儀容再稟報,就聽到榮錦棠沉聲訓斥:“今日之事,你和盛讚都要自去領罰!”

    他聲音之冷酷,是黃芪從未聽過的。

    他頓了頓,背在背後的手沖李文燕和丁岑擺了擺,這才稟報:“臣黃岑、李文燕、丁岑求見。”  

    只聽張德寶顫抖的聲音道:“進。”

    第94章 病症

    三位太醫一路上只聽出事了, 倒是怎麼也沒想到寢殿大門一開, 打眼就瞧見一個少女躺在榮錦棠的龍床上。

    她身上點點猩紅的血實在扎眼, 黃芪當即臉色微變。

    榮錦棠還是坐在床邊沒有動:“黃院正,你先看。”

    黃芪快步行至床邊, 見榮錦棠已經把付巧言的手腕露了出來。

    他就那麼彎著腰,站著給付巧言診脈。

    榮錦棠道:“剛鬥豔園她左手手肘受傷,已經包紮,只是一直昏迷,未見醒。”

    他這麼一說,黃芪心裡頭就不那麼緊張了。

    他認真聽了一會兒脈,又把左手也聽了,才擦著汗道:“這位娘娘, 是否是嚇著了?”

    榮錦棠點了點頭:“場面不是很美。”

    他一邊說,一邊幫付巧言蓋好被子, 動作輕柔得很。

   

    黃芪咋舌,好半天才道:“臣聽脈而聞,娘娘手上的傷口沒有大礙, 只將養幾日待癒合便可自由活動。只有些嚇著了,導致氣血翻湧閉氣昏迷,等醒來再服三日養神安眠的方子便無妨了。”

    他是太醫院最厲害的御醫了, 他都講沒有大事,榮錦棠的面色就緩了緩,沒那麼嚇人了。

    可黃芪話卻沒講完:“臣只是個人淺見,還得兩位院判一同診脈才定案, 還有些要斟酌。”

    宮裡頭御醫給貴人瞧病很講究,最少三位一起出脈案寫方子才行,萬一有任何遺漏,他們三個是一個都跑不了的。

    太醫院一共只有一個院正四位院判,剩下的都是御醫和御醫使。如今三個太醫都跟來行宮,只留兩位院判在宮裡專門伺候太后和其他太妃,來了行宮的都是聖手。

    丁岑年紀不大,卻是醫術世家傳人,他先診了脈,又退到一旁等李文燕。

    李文燕是四位院判里唯一一位女院判,是大越最有名的李氏醫館的嫡傳弟子,專擅婦科兒科。

    等到她也診完了,與同僚對視一眼,還是道:“娘娘此時病因,臣推測與黃院正與丁院判一致,只是……”  

    榮錦棠又皺起眉頭:“只是什麼?”

    李文燕見他確實對這位娘娘很上心,還是咬牙道:“只是這位娘娘約莫十來歲時受過凍,導致寒氣入體,一直沒有痊癒。不過臣觀其脈案,近兩年來娘娘有用暖融丸,稍緩解了一些。”

    她是婦科聖手,一直給淑太貴妃問診的,說出來的脈案榮錦棠是很信的。

    他聽了臉色更是不好,卻問:“那她平日裡可有什麼不適?朕記得她講過掛紅時是不太舒坦的。”

    李文燕一愣。

    她當值十幾年,自然見識過先帝的妃嬪們,確實沒見他對哪一個這麼上心的。哪怕是當年順嬪誕雙生子,也不過就是問問大人孩子可好,多餘的話是沒有的。

    太初帝這裡她算是第一次伺候,實在不知道他是這麼細緻的人。

    至於這份細緻是針對這一位娘娘還是他本身就是如此,李文燕就不得而知了。

    她斟酌一番,還是道:“娘娘在未用藥之前冬日裡會怕冷,掛紅時也確實不太舒坦,不過已經用了藥,應當好了許多,只是不知道給娘娘開藥的是哪一位,用了多少時候。”  

    榮錦棠竟不知道她一直在吃藥,聽了心裡頭一陣陣的發悶,也不知道是疼還是難受,總之實在是不太愉悅的。

    他發現,他曾經忽略她這許多。

    榮錦棠吩咐張德寶:“去叫她的宮女進來。”

    張德寶見他臉上一丁點笑容都沒有,腿肚子直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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