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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身上如何?”
付巧言還有些茫然的,她好半天才想起昏睡前發生的事。
一想起那些可怕的血色來,付巧言就有些著急,她掙扎著要起身, 卻不料牽動了手臂上的傷口:“呀。”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知道要痛呼一聲。
榮錦棠趕緊放下書本過來扶她, 叫她穩穩靠在自己懷裡。
付巧言用沒受傷的那隻手小心翼翼地摸他的胳膊,問:“陛下沒事吧?”
榮錦棠心中一暖,付巧言嘴裡從來沒說過什麼情情愛愛的話, 可她表現出來的那份關心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心裡頭有,才能這樣重視。
他摟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朕沒事,只是你傷了手又受了驚嚇, 得吃一陣子湯藥了。”
“有些苦,但你得好好用了,身體才能好。”他聲音十分的溫柔。
付巧言剛醒來就被他這樣拍,又有些迷糊, 她說:“回宮煮藥不方便,能少用幾副麼?”
她只是很自然在陳述事實,可榮錦棠心裡頭還是有些難受,他道:“沒事,回去給你搬個家,就方便了。”
付巧言精神了些,問:“搬去哪裡?”
確實她也不想再住蘭若原來偏殿的對面,每當看到那扇熟悉的木門,她或許都回想起這一日的過往。
那些沉澱在腦海里的血腥味揮之不去,現在還叫她渾身發冷。
付巧言不自覺抖了抖,整個人都往他懷裡縮。
榮錦棠知道她可能想起剛才的事,便把她摟得更緊:“明日裡你就知道了。”
他說著,轉頭吩咐外面候著的中監傳膳,又跟付巧言道:“這幾日你就在這陪著朕,好不好?”
他聲音好輕,仿佛一隻羽毛在掃著她動盪不安的心。
“好。”付巧言下意識道。
晚膳的時候付巧言才發現她自己真的成了病號。
她右手沒受傷,榮錦棠也不叫她用筷子,只能用勺吃些好克化的食物。
每一樣都是他指了讓晴畫給夾碎放到碗裡,她再去吃。
付巧言知道他是想顯示一下關心,便也乖乖照做了。
晚飯之後,照例要沐浴的。
榮錦棠叫宮女們都退了下去,自己親自幫她梳洗。
付巧言有些不好意思,可他很嚴肅訓她傷口不能碰水,只好紅著臉任他給自己清洗。
整個過程榮錦棠都很專注,他沒有一點要折騰她的意思,最後洗完了,甚至幫她擦好了頭髮:“一會兒回去再干發吧,你得吃藥了。”
一想起湯藥,付巧言就皺了皺鼻子。
榮錦棠道:“要是吃這個,你原先用的藥丸就不吃了,這藥用些時候就能好。”
付巧言一點沒覺得他知道自己吃藥有什麼不對,聽了還高興:“真的?要是冬日裡能好,晚上就不怕冷了。”
榮錦棠笑,扶著她出了浴池:“冬日裡鐵定不讓你冷。”
等穿過迴廊,付巧言還想往偏殿去,卻被榮錦棠牽著進了主殿。
付巧言有些詫異:“陛下,這……”
榮錦棠聲音很淡,他一本正經道:“今日裡朕也受了驚嚇,還是在寢殿安置吧,這邊宮燈多些。”
付巧言就理所應當地被他牽了進去。
這會兒寢殿裡晴書和晴畫都不在,只有柳葉等在一旁。
榮錦棠叫她給付巧言干發,對付巧言道:“以後就叫她跟著你,她會些簡單的跌打醫術。”
付巧言正枕在軟枕上,聽了這話跟柳葉對視一眼,淺淺笑了。
“諾,我原也很喜歡她。”
榮錦棠見陸叄一直等在殿外,就叫他進來:“藥好了沒有?”
陸叄行了禮道:“已經好了,在溫著,脈案也已經錄檔,膳房另給備了糖瓜。”
膳房的大師傅,簡直神乎其神。
付巧言一聽就在心裡頭佩服,真沒有他們巴結不好的主子。
榮錦棠先去讓宮人給更了衣,這會兒就換了裡衣在殿裡安排明日政事,初秋的夜晚也不嫌冷。
付巧言就忍不住去念叨他:“陛下仔細著涼,如今月份晚了。”
榮錦棠一個將要弱冠的小伙子,實在是火力旺盛,聽了只搖了搖頭,又吩咐張德寶幾句這才回到塌邊。
乾元宮伺候過的宮女,干發都很有一手,這會兒付巧言頭髮已經幹了,正軟軟披在身後。
柳葉取了個絲綢的髮帶過來,幫她松松束在身後。
小姑娘身上也穿著裡衣,只是榮錦棠怕她冷,叫她披上了外袍。
她團成一團坐在龍床邊上,那困頓的樣子顯得可愛極了。
榮錦棠坐到她身邊,叫她把腳也縮到床上,拿被子蓋住才行。
柳葉出去忙了一會兒,就端了托盤迴來。
檀木托盤上,一碟小糖瓜,一碗熱湯藥。
遠遠聞著那個味道就一股子苦澀,付巧言皺了皺鼻子,有些不太想喝。
她明明不是個喜歡使小性子的人,從小到大跟母親也沒這麼膩歪過,可這會兒靠在她身邊,卻莫名想要他哄一哄。
那種情緒來的太突然,她實在抑制不下去。
她小聲哼哼:“好苦,不想喝。”
榮錦棠竟真的柔聲哄她:“怕什麼,就那麼一小碗,喝完還有糖瓜吃。”
宮裡頭的糖瓜個頭很小,不過拇指大,上面點綴著紅艷艷的圖案,看起來很喜慶。
付巧言低著頭不講話。
榮錦棠摟著她的腰又道:“要是好好吃藥,回頭就把那本張喜的原著孤本送給你。”
聽到這個,付巧言立馬抬起頭了。
柳葉已經等在旁邊有一會兒了,付巧言也不太好意思叫她一直端著,這邊伸出手:“給我吧。”
榮錦棠在她臉上親了親:“真乖。”
付巧言摸著那碗不太燙了,很豪邁地一口就悶了進去,柳葉在旁邊端了水,趕緊給她漱口。
漱完口,一個糖瓜含進去,什麼苦澀都沒了,只留下暖心的甜。
榮錦棠道:“吃了甜瓜還要再漱口,要不牙齒該壞了。”
付巧言“嗯”了一聲,很遺憾地沒有去摸第二顆。
這是付巧言第一次睡龍床上,還是有些好奇的。
她摸了摸床上的雕花,跟正在貴妃榻上讀書的榮錦棠道:“比偏殿那個床精緻些。”
榮錦棠拿著書的手頓了頓,問她:“你喜歡什麼樣的家具?花紋呢?”
付巧言想了想,道:“感覺梨花木的更好些,紋路漂亮,花紋就都好,只要吉祥喜慶的就行。”
她笑:“我不挑的,怎麼都很好了。”
榮錦棠瞥了一眼柳葉,柳葉很懂事地就出去稟報給了張德寶。
兩刻鐘之後,榮錦棠見她有點困了,也就放下書過來上了床。
初秋的夜裡山中已經有些涼爽了,他把床幔扯下,吩咐外面守著的宮女進來熄燈,只留門口的兩盞微弱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