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頁
這一手煮茶的活付巧言教了她很久,如今也是有模有樣的了。
很快雀舌的茶葉卷就慢慢舒展開,瀰漫出怡人心脾的茶香。
樹影搖曳間是斑駁的光影,鼻尖滿是香甜的氣息,這一個安靜的午後,倒叫人心生暢快來。
主僕兩個在外面悠閒了很久,付巧言才拿起錦帕:“先教你繡蝙蝠紋吧?一樣一樣來,以後你手藝好,咱們的衣裳就靠你了。”
晴畫認真點點頭:“小主,我一定好好學!”
有了事做日子過的就快了,沒過幾天付巧言又讓晴畫準備,主僕兩個準備再去外面沐春。
不過這一次出屋的不止她們兩個。
這邊剛一坐定,對面偏屋就開了門,一個瘦小的身影從屋裡出來,一下子走入陽光下。
“付姐姐,一起住許久,還沒同你請過安。”
蘭若聲音甜甜的,帶著少女獨有的芬芳,比桃蕊那一把甜嗓子多了三分青澀。
付巧言可當不得她請安,聽了忙站起來也跟著笑:“蘭妹妹說的什麼話,都是一宮姐妹,哪裡有什麼請不請安的。”
蘭若走到圓桌旁,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茶點,微微有些踟躕:“姐姐,你會下棋嗎?”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結尾的①,忘記寫備註了orz: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制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布告四海。這句參考康熙遺詔,修改簡寫。
第53章 石榴 加更
付巧言愣了一下。
她上過幼學, 自然學過棋的。
只琴棋書畫裡琴她實在是沒有天份, 畫也相當一般, 只書和棋好一些。
她也知蘭若這是實在無事可做,才出來找她下棋來了。
付巧言向晴畫偏了偏頭, 晴畫便麻利地把茶點擺開,空出石桌中間的位置。
“自然是會的,只學藝不精,蘭妹妹多多包涵。”
蘭若長相只能算是清秀,加之身量顯小,十五的年紀了看上去還仿若稚童。只一把嗓子實在出色,讓人聽了心裡頭舒服極了。
“太好了,我也手癢許久, 那我們便來下一盤?”
付巧言點頭:“好。”
不得不說,蘭若的棋藝實在了得。這一下午兩人對弈一局, 竟對她生出些好奇來。
看起來不聲不響的一個人,中盤廝殺手段極其狠辣,一點虧都不吃, 寸步都不讓,實在是很尖銳的性子了。
只看人,真的看不太出來。
等到最後付巧言的大龍被蘭若的吃了, 才笑著投子:“蘭妹妹棋藝了得,姐姐自愧不如。”
蘭若放下手裡的棋子,輕輕瞧了她一眼:“是姐姐承讓了。”
付巧言沒在說話,兩個人客氣幾句, 就收拾好東西回了各自屋子。
晚上用膳時晴畫問:“蘭小主厲害嗎?”
付巧言給她打了個比方:“大概十個你也比不上她吧。”
晴畫撅噘嘴,倒是沒反駁。
日子就在繡花、喝茶、對局、看書里靜靜過去了。
這一年來前朝後宮都很平穩,仿佛隆慶年的太平日子還沒過去,仿佛坐在龍椅上的還是那個主宰國家四十幾許的天子。
一晃眼就到了隆慶四十四年的除夕,這一日宮裡張燈結彩,人人都在期待太初元年的新歲。
今年除夕的宮宴後宮未開,只請了太后和淑太貴妃等幾位太妃去前頭一起吃宴,他自己的後宮只有四個淑女,實在是上不了台面。
下午時分宮宴就開了,只新帝感懷先帝,並未讓開大戲擺台,只讓做了小曲來聽。
等到晚膳時分,宮燈初上,榮錦棠從主位站起,高高舉起酒杯。
同即位時相比他又高了半個頭,身材是越發的修長挺拔,面容則要冷峻許多。或許是國事繁忙,他看起來要比以前消瘦一些,整個人更是氣勢磅礴。
到底坐了龍椅,人總是不一樣了。
他高高站在上面,漆黑銳利的雙眸看著台下每一個臣子,朗聲道:“除夕夜,新歲伊始。這一年國事動盪,先帝駕崩,朕以茶代酒,謝愛卿們勤勉為國,忠心不二。”
他說罷一口喝乾了茶,身邊的寧大伴又趕緊給續上一杯。
榮錦棠從不吃酒,哪怕宮宴上也不勉強自己。
他又舉起酒杯:“這第二杯,敬宮中母后與母妃,謝兩位母親不辭辛勞管六宮事。”
太后娘娘同淑太貴妃一起舉起酒杯,同他回禮。
第二杯過完,就是第三杯。
榮錦棠這次面容比剛才嚴肅了些,他道。
“明年便是太初元年,新年便要有新氣象,朕已匯同閣老六部下旨,明年一開恩科,二開選秀,三減賦稅,四增榮宣堂,五設榮宣書院,六改禁衛為火鳳禁衛,七改火鳳衛為火鳳營,八增兵五萬,九減內宮開支。”
榮錦棠聲音低沉有力,一句一句把朝臣炸得頭暈目眩。
這裡每一件事都是大事,他卻要在一年裡全部做成。
臣子們心裡一緊,額上都毛出汗來,他們沉默著,不知如何回答。
“如何?諸位朝臣,妥是不妥?”
榮錦棠雖是少年新帝,但他實在是個心思很深的人,加上他背後有王家和沈家,朝臣們哪怕想欺他年少無知,也是不敢的。
沈家手裡握著兵權,王家手裡捏著內閣,誰人敢作亂?
這一年太太平平的,就是最好的例子,就連西北的烏韃也沒有動,依舊守著潁州休養生息。
榮錦棠這樣逼問一句,下面朝臣全部跪了下來,高聲唱誦:“諾,謹遵聖旨。”
第二日清晨,朝陽灑在上京平整寬闊的朱雀街上,打更的更夫敲著鑼,大聲喊著:“新歲太初元年,新歲太初元年,新歲太初元年。”
這一日,正是新歲太初元年正月初一。
前朝的事後宮是從來不知的,倒是有一件同她們有點關係,鬧得宮裡頭人心惶惶,小宮人們個個春心萌動,仿佛被選中的是她們自己。
付巧言聽說要選秀的時候都已經過了十五了,還是對面蘭若的小宮女芳年講笑話那般講出來的。
乍一聽的時候付巧言只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這是好事,陛下後宮空虛,實在是不太好看的。”
蘭若灰褐色的眼眸深深注視著她,似乎在看她到底是如何想的。
付巧言大大方方叫她瞧,總也沒有旁的心思。
蘭若也跟著笑:“還是姐姐忠心。”
付巧言轉眼換了個話題:“這些日子天也冷了,我實在是怕冷得很,過些日子再來尋你對弈可好?”
蘭若又拿剛才那眼神去瞧她,直看的付巧言偏過頭去才說:“姐姐太客氣了,那便等三月開春,再尋姐姐出來玩吧。”
兩人這樣客氣幾句,就各自回了屋裡。
倒不是付巧言事多,她是絕對不敢請蘭若進她屋子的,相對的,蘭若也從來不請她。
她們都站在一條線外,遙遙看著彼此,哪怕是日日對局聊天,也從來不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