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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班八個小夥伴們抖落開一件件禦寒衣物,鋪床的鋪床,洗漱的洗漱,唯獨戚言落在另一端,對著於梓晟的屍體發呆。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與喪屍屍體有關的活成了戚言的專屬領域,清洗檢查棄屍一條龍。
嘆口氣,戚言走到屍體頭頂,彎下腰認命地把手伸到屍體腋下,往上一提。原本只應該上半身離地的屍體忽然全身離地,戚言敏銳地感覺到手裡重量的變化,一抬頭,發現對面宋斐不知何時過來了,正幫他抬著屍體的雙腳。
“看我幹嘛,”宋斐被戚言傻乎乎的表情逗樂了,催促道,“走啊。”
戚言回過神,連忙往窗戶方向走。
宋斐配合著他的腳步,一點點移動。
轟轟烈烈的戰鬥未必不能全身而退,休整喘息的瞬間卻有死亡如影隨形。於梓晟的變異帶來的不僅是九死一生的苦戰,更是再不敢有一刻鬆懈,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繃緊神經的窒息。
戚言不知道他們還能堅持多久,但他希望這個時間能長些,再長些:“我們都要好好的。”
宋斐搖頭,露出白牙:“不是要,是會。”
戚言怔住,然後笑了。他的笑容很淺,卻溫柔到了眼睛裡。
宋斐別開臉,只恨自己不是裁判——這種笑容絕逼犯規,就該一笑黃牌警告,再笑紅牌罰下!
二人合力將屍體扔到窗外,關窗的時候,聽見喬司奇在那邊和周一律探討——
喬司奇:“為什麼每次都讓我勾引喪屍?難道穿得越多責任越大?”
周一律:“不是。”
喬司奇:“體重越輕,責任越大?”
周一律:“也不是。”
喬司奇:“跑得越快,責任越大?”
周一律:“更不是。你看問題能不能不要只看表面,我們從來都不是那麼膚淺的人!”
喬司奇:“那到底是因為啥啊?”
周一律:“財富越多,責任越大。”
喬司奇:“……”
友好探討已經發展成抱作一團,中間還夾帶捶打和撕扯之不雅動作。
宋斐收回目光,沉默良久,低聲道:“我覺得他絆了喬司奇。”
戚言想了想,模稜兩可道:“或許吧。”
“也是,”宋斐苦笑,有點不好意思,“人都走了,追究這些也沒什麼意義。”
戚言拉住想往回走的宋斐。
宋斐疑惑挑眉。
戚言靜靜地說:“無論他有沒有絆喬司奇,如果喬司奇摔倒的時候他不是跑回來,而是像你一樣選擇救人,或許再爬窗戶的時候就未必會遇見那個喪屍,未必會回手打那一拳,未必……會感染。”
宋斐緩緩搖頭:“就算再來一次,他也不會救喬司奇。危險面前,優先自己,從宿舍到超市,從超市到食堂,他都是這麼過來的。”
“所以我才說如果。”戚言看進宋斐的眼睛,輕輕嘆息,“但這個世上,根本沒有如果。”
同樣的絕境裡,為了生存,有人選擇狠心,有人選擇良心。沒辦法判斷哪個更有效,因為都能創造生機,也都蘊藏危險。
只能說,我們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第55章 月下潛行
惡戰讓所有人精疲力竭,卻也讓大腦再沒餘力胡思亂想,1班八個小夥伴以最快速度收拾好衛生,便蓋著快遞點繳獲來的禦寒衣物,在久違的溫暖中,沉沉入睡。
一夜酣眠,無夢到天明。
翌日,小夥伴們在暖融融的米香中甦醒。這香味初聞恬靜淡然,可久了,又有一種醇厚悠遠的回味。它是如此的親切,以至於讓人產生出時空錯置的恍惚感,仿佛正躺在自己臥室的小床上,沐浴著窗外明媚多時的陽光,垂涎著順門fèng飄進來的,廚房裡母親的粥香。
七個人陸續睜開眼,一水不鏽鋼材質的桌案灶台鍋碗瓢盆,用自身冰冷的光澤將他們拉回現實。
唯一能夠中和這寒意的,只有站在不遠處灶口前的林娣蕾。
塞著耳機哼著歌,勺子鍋里撥一撥,活潑可愛,明媚輕快。
最初的呢子大衣早被換掉,這陣子她一直裹著帶著毛毛邊帽子的羽絨服。參差不齊的短髮被她別到耳後,露出白皙側臉,在百葉窗透進來的光影里,透著那麼的好看。
七個男同學陸續坐起來,地鋪空間有限,沒人移動,於是這會兒就是個一字排開肩並肩齊眺望的集體造型。
“有個女生,真好……”羅庚雙眼放光,心馳神盪。
向來走小資情調逼格路線的周一律早就看不慣他這樣了:“你別一天到晚色狼似的。就你這個猥瑣樣,我是小地雷我也不搭理你。”
“我說的都是心裡話,怎麼就猥瑣了。”羅庚一臉不解,眼神正直而無辜,“有個女生在隊伍里,又養眼,又暖胃,還總香撲撲的,就像屋裡擺了鮮花。我讚美兩句,發自肺腑,真心實意!”
“哎我發現一碰上小地雷,你這語言表達能力突飛猛進啊。”哪有熱鬧哪到的喬司奇攜彈幕強勢插入,“我承認小地雷確實很好,但你也不能為了誇她就打擊我們這些兄弟吧。啥叫有個女生真好,你讓哥兒幾個多傷心。”
羅庚語塞,表情糾結,好像想跟喬司奇解釋,又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
“他的意思是說有個女生更有家的感覺。”王輕遠領會了羅庚的精神,替他開口。
喬司奇皺眉:“全男生就沒家的感覺了?”
“你可以試試,”王輕遠聳聳肩,下巴朝林娣蕾的方向輕輕一揚,“想像現在那邊煮粥的不是林娣蕾,而是趙鶴。”
喬司奇:“……”
王輕遠:“輕哼小曲,輕扭小腰,唇邊含笑,目光溫柔。”
其他人:“……”
王輕遠:“感覺如何?”
全體戰友:“誓死保護小地雷!”
二樓,韓餐後廚。
趙鶴:“阿嚏——”
黃默:“感冒了?”
趙鶴:“沒,鼻子忽然發癢。”
馮起白:“有人想你了。”
趙鶴:“……呵呵。”
吳洲:“呵你妹啊,都說了讓你問樓下借個面罩,這他媽一噴嚏口水鼻涕全進鍋里了!”
趙鶴:“你行你上啊!”
吳洲:“我菜名接龍又沒輸。”
趙鶴:“有能耐比掰手腕!”
傅熙元:“大哥,有嚷嚷的工夫就多攪和攪和粥,我聞著好像都有糊味了。”
何之問:“放蔥可以去糊味。”
趙鶴:“哪有蔥啊。辣白菜行嗎?”
黃默走到窗口,於晨光中靜靜眺望遠方——當男同學們自告奮勇要為你分擔廚房辛苦,卻最終用決鬥方式選出執行者時,你就該知道,一場災難要來了。
屍cháo爆發的第二十天,武生班小夥伴們不約而同都在清早煮了粥,樓上煮的白米,樓下煮的八寶——這天是臘八節。
失去了信號的手機,唯一還在向前流動更新的只剩下時間和萬年曆。
晝伏夜出毫無規律的混亂作息,和外界充滿不現實感的恐怖環境,都在模糊著小夥伴們的五感,好像不知不覺就漂浮到了半空,只有在看見確切變動著的日期的時候,恍惚的心才會踏實下來。
晚上六點,趙鶴、吳洲、馮起白與何之問,如約而至。
樓下這邊的宋斐、戚言、周一律和喬司奇,也已裝備完畢。
——啟程去格物樓的時間,就定在今晚。
儘管昨日剛去了快遞點,回來之後又打了那麼一場,但小夥伴們再不願意多等。或者說,客觀環境也不允許他們從長計議。在這種隨時可能有突發狀況,甚至是死亡的生存戰里,時間,就是生命。
八個人全副武裝,面罩,護目鏡,武器,雙肩包——趙鶴他們從宿舍逃出來的時候,也都背了書包。
如果說一樓後廚倉庫里有什麼東西是最讓小夥伴們驚喜的,那就是各種罐頭了——午餐肉罐頭、豆豉鯪魚罐頭、紅燒豬肉罐頭等等,每種都是按箱計。相比其他還需要烹飪的食物,罐頭這種體積最小,密度最高,攜帶和吃起來最方便的東西,自然是長途遠征必備佳品。
除此之外,林娣蕾還給眾人烙了一些餅。也是便於存儲又頂餓的東西,雖然吃起來有點噎,或許要多費些水。
“其實如果順利的話,一來一回最多兩個晚上,沒準一個晚上都行,”宋斐掂掂被迫塞得八分滿的背包,有些哭笑不得,“不必要裝這麼多吧。”
林娣蕾堅持:“有備無患。”
宋斐無奈妥協,不過:“但願用不上。”
如果真等這些儲備糧耗盡才能回來,那可真是西天取經了。
可如果這些儲備糧耗盡他們還沒有回來呢……
用力搖頭,甩掉不好的想法,宋斐退到七個人的隊伍里,衝著剩下的四個小夥伴道:“等著我們勝利的消息吧。”
“無論能否找到收音機,”王輕遠一字一句道,“都請你們務必要回來。”
宋斐定定看著他,忽然咧開嘴:“但最好還是能找到吧?”
王輕遠回他一個笑,難得的調皮:“當然。”
北風凜冽,夜正寒。
空蕩的校園靜得可怕。無論主幹道還是小路,舉目所見,皆無人影。唯有路燈無聲地亮著,卻更添詭異,仿佛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間蒸發了,只剩下空的路,靜的樓,還有愈發冰涼寒冷的空氣。
八個人小心翼翼地藏在路燈陰影里,沿路向東,朝著院系樓區勻速前行。
從食堂到格物樓,基本沒有什么小路,都是修整得平坦寬闊的柏油路,不同路之間的區別無非是要麼路過院系樓正門,要麼路過院系樓背面,反正怎麼走,都要經過魯班樓、藝馨樓、求實樓等多個院系樓,方才能抵達位置在最裡面的格物樓。
寬闊柏油路的壞處就是不易隱蔽,好在路兩旁都栽有大樹,雖然葉子掉光了,但隔幾米就一棵的粗壯樹幹,還是帶給小夥伴們一些心理上的安全感,故而大家貼著樹往前走。
只是干走走不到目標區,別說格物樓,連最近的藝馨樓還差著好遠呢,著實讓人心累。
唯一能讓小夥伴們感到安慰的,就是一路行來沒遇見任何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