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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用說那些,”趙鶴翻個白眼,一屁股坐到傅熙元旁邊,“進裡面聞聞就知道了,典型的體院男寢。”
宋斐半信半疑:“男生宿舍還不都那樣,臭氣熏天的,就你們院特殊?”
“你太天真了。”趙鶴嗤之以鼻,頗為驕傲地給了羅庚一個眼神,“你來說。”
羅庚別開臉:“我已經把這段記憶刪了,色香味全方位清空!”
趙鶴撇撇嘴,只好親自來:“得,我帶你去聞……”
“不用!”宋斐按住趙鶴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再看眼羅庚慘白的臉色,認真拒絕,“我信了。”
珍愛生命,儘量克制不必要的冒險。
趙鶴也不強求,鬆開宋斐,自顧自發了一會兒呆,忽然一聲幽幽嘆息:“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
“應該是東西吃完,沒轍,跑別處了。”戚言說完,想了想,又補一句,“說不定像我們一樣,直接往校外跑。”
“不管往哪兒跑,但願都平安無事吧。”趙鶴聳聳肩,之後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樂了,“保不齊裡面還有我哥們兒呢。”
“要真有那可得謝謝你哥們兒,”宋斐隨口接道,“如果他們走的時候隨手帶上了門,咱們可就進不來了。”
“不會的。”趙鶴毫不猶豫。
宋斐迷茫,其他幾個小夥伴也沒懂。
趙鶴:“門就是故意沒關的,鎖舌頭被擰出來別著呢。”
小夥伴們愣住。
趙鶴說完也有點疑惑了,他是第一個進來的也是最後一個關門的,鎖什麼樣肯定最有發言權,但他也是第一次思考這背後的緣由,“他們特意別著門幹嘛?”
“不是別著門,是特意給後來者留門。”宋斐已經想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如果在他們離開後又有人逃到這裡,起碼,還能有個避難地。”
“你會不會把他們想得太高大上了?”趙鶴已經默認住在這裡的是自己院友了,不免對號入座。
宋斐樂,不再跟他爭辯。
趙鶴聳聳肩,覺得選擇相信,好像也不錯。
有的時候,人心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十惡不赦。
有的時候,人心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光明溫暖。
“你還好吧?”何之問見林娣蕾坐在角落裡休息,便悄悄湊過來。
一直坐在旁邊苦於找不著機會搭話的羅庚立刻關切地問:“你怎麼了?”
兩個問題,林娣蕾都不想回答。
結果何同學助人為樂——
“她現在是大姨媽第二天,黃默說很多女生都是第二天最難受。”
羅庚呆滯,一時找不出合適的話。
林娣蕾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還……問了黃默?”
何之問理所當然地點頭:“我不知道第二天有什麼特別,那遇見不懂的問題,當然要上下求索。”
林娣蕾靜靜看了何之問足足一分鐘,總算等胸腔里氣流穩定了,才微笑著建議:“你要不要考慮放棄找女朋友?”
未免自己徹底狂化,林娣蕾決定暫時遠離那倆戰友。
起身的時候肚子一陣脹痛,讓她瞬間精神緊張,但後來發現,好像並沒有那樣嚴重。事實上昨天她就覺得奇怪了,這些年一直是不痛到滿床打滾就不算真正來,包括上個月,她也是被折騰得差點崩潰。可今次,雖還難受,但程度緩解了許多,要和過往的地獄模式比,這回絕對是一鍵通關。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個月來的運動量比以往一年的都多,所以筋骨活絡了,血氣也通了。
“你傻站著幹嘛呢?”下方傳來喬司奇的聲音。
林娣蕾這才發現她不知不覺走到了喬司奇這邊,而後者正坐在仰臥起坐墊子上,抱著自己的一隻鞋。
“你這是幹嘛呢?”相比自己,林娣蕾覺得喬司奇這邊更值得探討。
“哭鞋。”同一張墊子上的周一律一臉鄙視,“說這是他最心愛的寶貝,讓喪屍給毀了。”
林娣蕾定睛去看,所謂毀,不過是鞋尖一圈牙印。
除是除不掉了,咬痕處已凹陷,但刷刷乾淨,也未必明顯。
“不就一雙鞋,至於嗎。”林娣蕾無法理解。
“小地雷!”周一律瞬間感覺找到了親人。
喬司奇用力強調:“限量版,這是喬丹限量版,有錢都買不到了!”
林娣蕾翻個白眼,憶起前塵往事:“難怪你在學子大道上被咬著鞋的時候那麼激動。其實如果你當時不出聲,我們就悄悄把那個喪屍幹掉,躺地上那些未必會起來,說不定就一直冬眠了。”
喬司奇帶著點愧疚地小聲嘟囔:“真的控制不住啊……”
周一律嗤之以鼻:“切,都是藉口,你就承認自己一驚一乍就完了。”
喬司奇:“小地雷!”
林娣蕾:“啊?”
喬司奇:“如果是你最貴的最心愛的名牌包被人啃了一口,你能冷靜嗎?”
林娣蕾:“我一個學生,買個香水頂天了,哪買得起包。”
喬司奇:“假設你畢業工作了,買得起了,然後LV、香奈兒、愛馬仕、PRADA包包上面全是被人咬的牙印?”
林娣蕾:“我、撕、了、他。”
周一律:“……”
短暫的休息後,小夥伴們都從地獄長跑中緩回了神。
門外的響動已變弱,可仔細聽,還沒有完全散去。
然而時間不等人。
他們必須爭分奪秒,趕在天亮之前進入地下車庫。
怎麼離開田徑場技術難度不大,但離開之後走那條路,成了大家爭執不下的問題。
羅庚:“必須學子大道啊,之前我們不就是那麼定的。”
何之問:“而且視野開闊,一目了然。”
周一律:“路程也短。”
——以上三位,是堅定的回歸正軌派。
宋斐:“既然我們都已經拐到這裡了,乾脆就順著這邊走唄。”
李璟煜:“正好能直通厚德樓背後。”
喬司奇:“而且路窄更好隱蔽。”
——以上三位,是堅定的將錯就錯派。
羅庚反駁:“這邊是文體活動集中區,球場運動場游泳館籃球館還有學術中心禮堂等等等等,每一個都可能藏著危險。我們可以遇見問題解決問題,但我們不能自己給自己埋雷。”
宋斐不認可:“雖然這邊地形複雜,可能遇見的情況複雜,但你有沒有想過複雜的環境留給我們的可發揮空間也更多。你擔心這些地方藏著喪屍,那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地方也可以成為掩體。”
周一律:“遇見危險我們可以上樹啊,為什麼非要躲到不知有沒有喪屍的地方。”
喬司奇:“萬一我們沒在天亮之前趕到停車場呢,萬一我們需要地方過夜呢,躲樹上直接就凍死了!”
何之問:“暈,你們文科生就愛腦補,能不能從邏輯出發?”
李璟煜:“你們理科生才是單細胞,簡單粗暴!”
戚言:“有事說事,別搞地圖炮。”
王輕遠:“你們先起的頭吧。”
……
文理之爭是一個可以綿亘千年仍激情四she的話題,眨眼功夫,小夥伴們全部加入戰局。
呃,除了體院三劍客。
趙鶴其實並不甘心於靜靜看著戰友撕逼,但要想赤膊下場,總得有個明確身份。
躊躇半天,他終於按耐不住:“體院算文還算理?”
吳洲拍他肩膀:“你太高估自己了。”
傅熙元嘆口氣:“咱們那叫文化課。”
學子大道還是文體活動區的偏路,同文理之爭一樣,最終還是沒吵出個所以然。
“投硬幣吧,”宋斐當機立斷,不再耗費寶貴時間,“正面數字就走大道,反面偏路,聽天由命。”
“這麼嚴肅的事情看天……不太好吧。”
小夥伴們有些遲疑。
“我們能活到現在你以為全靠自己,那是老天爺罩著。”
說完宋斐也不等大家再反駁,從錢包里找出一枚金燦燦五毛錢,凌空一彈……
硬幣崩到戚言臉上。
又彈落地面。
宋斐:“……”
全體戰友:“……”
反面。
戚言彎腰拾起硬幣,從容收入自己兜里,朝小夥伴們淡然微笑:“走吧。”
全體戰友迅速轉身拿好各自東西,用力點頭,目光炯炯。
主席台器械室門外,喪屍只剩下三四個。
其餘都散到了田徑場裡,或在跑道,或在糙坪,或突發奇想去爬看台。
它們似乎忘了自己原本來這裡是做什麼,但又捨不得離開。似乎想找個避風港,但空曠的田徑場裡,又尋不到這樣的所在。
器械室門飛快開啟,又迅速關上。
門口喪屍甚至還沒來得及循聲望。
門外地上多出一個小飛行器,在門關閉落鎖的瞬間,幾個小螺旋槳忽然極速旋轉,飛行器瞬間騰空,發出唰唰唰的攪動氣流的聲響。
喪屍聽聲抬頭,就見飛行器停在一個可以看清,卻觸不可及的高度。
下一秒,飛行器忽然開始往跑道上方而去。
器械室門外的喪屍本能地去追逐,飛行器卻停在跑道上飛了沒多遠,便在半空停住,原地盤旋。
飛行器下的喪屍越聚越多,原本只是器械室門外的幾個,後來整個田徑場裡的喪屍大半都集中了多來。
器械室里,何之問操縱著遙控器,額頭已微微出汗。
他看不見外面的情形,只能憑感覺,所以他也不敢操作太多,覺得飛行器差不多進入跑道,離器械室這邊又有點距離後,便果斷停手,只讓飛行器滯留半空。
“應該差不多了。”一直貼在門口聽動靜的宋斐作出判斷。
戚言看了他一眼,點頭。
宋斐小心輕緩地再次開門,推出一道極窄門fèng,於fèng隙往外望,空空如也。
他壯著膽子,把門fèng再開大一點,探出半個腦袋,終於看清,何之問把無人機停在了斜前方,距離這裡三十多米的彎道和糙坪相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