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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被宋斐輕輕扔到亭下的枯糙地上,有三個喪屍被吸引,晃悠悠地走過來,但四下張望沒看見什麼起眼的東西,又茫然了。
鬧鈴就在這個剎那,洪亮響起。
配著手機的呼吸燈和驟然閃亮的屏幕,節奏明快的女聲穿透夜空——
“I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like you~~~”
鈴聲乍響的時候宋斐還有點忐忑,畢竟活人在屋頂,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像之前那樣,在能看見人的情況下,拋棄飛行器,選擇大活人。
但後來他發現,自己多慮了。
喪屍對音符尤其是極具節奏感的音符的狂熱,遠超他的想像。
等到他拉著鄺野離開飛檐,躲到亭蓋正中央,儘量遠離喪屍視野範圍之後,最後一隻喪屍也放棄這裡,圍向手機。
可惜喪屍聽不懂英語,不然配上歌詞,可能就是致命吸引力了。
宋斐一邊無厘頭地想,一邊對鄺野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他跟上自己。末了爬到距離手機落點最遠的一處飛檐,悄然落地。
鄺野往上爬不行,往下跳倒不含糊,立即跟上。
但兩個大小伙子落地總歸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最初的宋斐只是讓那邊的個別喪屍疑惑,待到第二聲鄺野落下,手機外圍有兩個喪屍反應過來,身體明顯要朝這邊來。
宋斐腳下生風,一頭扎進樹林!
鄺野學聰明了,眼睛緊緊鎖定宋斐,宋斐幹啥他幹啥,神模仿!
跑沒多久,背後傳來喪屍嚎叫,顯然是最先發現他們落跑的喪屍開始召喚夥伴了!
宋斐知道用不上多久那幫傢伙就會放棄手機,一起追過來,他就算趕在他們之前跑出樹林,帶出來的動靜也是巨大的,到時候如果去學術中心路上再有旁的喪屍被吸引過來,周圍再沒建築,他倆脫身難比登天。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甩掉這些喪屍!
又一個急轉彎!
鄺野已經學聰明了,也可能是只穿單衣腦子更加清醒,身體也愈發柔韌,跟著宋斐就一起轉了過去!
但轉過去之後的宋斐沒跑,而是躲到一棵樹冠巨大的老松後面!
鄺野滿心疑問,但不敢出聲,緊隨其後就躲了過去——既然決定跟著宋斐,那就要給予對方無條件的信任!
兩個人躲好後沒多久,屍群嚎叫而至。凌亂的腳步聲就像在耳邊,他們甚至能聞到被喪屍們奔跑帶起的塵土的味道。
宋斐從樹後面稍稍露出一點頭,靜靜地看著追得最緊的喪屍呼嘯而來,又飛速掠去,最近的時候,與他們藏身這棵樹的直線距離不超過五米。
但喪屍們追得太執著,仿佛已經按照慣性在往前跑了,故而沒人發現獵物已原地躲藏。
一個,兩個。
三個,四個,五個。
六個,七個……
喪屍們跑得並不緊密,彼此都有幾米的距離,宋斐在心裡默默數著已經過去的喪屍數,盤算著如果沿路沒有吸引來新的喪屍,那麼還有三個,他們就可以徹底脫身。
七個,八個。
九個。
十個!
鄺野也在數著呢,眼看第十個過去,人就要往外跑,宋斐眼疾手快拉住。
鄺野不解,然而還是本能躲回樹後,大氣也不敢出。
其實宋斐也著急,他努力壓抑住腳下的衝動,決定再多等一下,就一下。
果然很快又有一個腳步聲尾隨而至。
那是一個跑得踉踉蹌蹌的喪屍,之前並沒在洗墨亭出現過的,第十一個!
宋斐心提到了嗓子眼,慶幸之餘,也緊盯著這個喪屍的身後,仿佛盯久了就能看出它後面還有沒有第十二個……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背包里傳出撕心裂肺的求救聲,伴隨與呼救音量成正比的電流雜音!
宋斐呼吸一窒,戚言?!
“我聽見你說話了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不,不是戚言!
也不是武生班同學!
宋斐本能地舒一口氣,又有點愧疚,覺得自己對小夥伴和對其他人有點差別待遇了。可馬上他就反應過來,不對,之所以能聽見求救——不管對方是誰——都只有一個原因,自己忘了關掉對講機。
而現在對講機傳來鬼哭狼嚎的結果,只可能是引來真正的鬼哭狼嚎!
“嗷嗷嗷嗷——”
……他就知道!!!
第十二個喪屍追獵物不行,嚎起來倒是一把好手,且一邊嚎一邊撲到樹下,衝著鄺野就啃了過去!
鄺野在它衝過來的時候就開始瘋狂揮舞剪刀,好幾下差點戳著自己。
喪屍不為所動,照撲不誤!
亂動的剪子尖直接劃破了喪屍的臉!
皮肉觸感從剪子尖傳回鄺野手上,讓他渾身一僵,儘管知道面對的已經不是人了,可真到要下死手的時候,還是有心理障礙。
一筷子戳進喪屍腦袋,宋斐幫新戰友結果了喪屍。
他能理解鄺野,因為大家都是從這樣的心路歷程過來的。
“別把它們當同學,”他定定看鄺野,一字一句道,“多想想還在掙扎求生的同學。”
“能不能聽見我說話啊我真的快死了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籃球館快來救我啊啊啊啊!!”
“求你們了啊啊啊啊!!!”
——背包里電流激盪。
鄺野咽了下口水,瞄眼宋斐背包:“比如這樣的?”
宋斐死的心都有,也顧不上吐槽了,眼看剛跑過去的十個“老朋友”被嚎得再度折返,二話不說拉起鄺野就往回跑!
五分鐘以後,兩人重新回到六角亭檐上。
有了上次經驗,這次鄺野沒用宋斐綁繩子,往上一跳雙手摳住最低處的亭蓋邊沿,回頭宋斐一拽他胳膊,大長腿一勾,人就翻上去了,儼然進步神速。
不過還是冷。
所以不等宋斐邀請,直接拉開人家羽絨服靠了上去。
宋斐也不計較,雖然對方濕透的單衣把他衣服蹭得都發cháo了,但情況所迫,就充當一回老母雞吧。
“別不理我啊……”
“我好不容易調對頻率聽見聲……”
“你們再不說話我真生氣了!”
“我生氣了啊啊啊啊嗚嗚嗚……”
這一路上求救者就沒停過嚎叫,比喪屍嚎得都慘,初聽揪心,現在習慣了,就剩鬧心。
宋斐沒好氣地把對講機掏出來,按住對講鍵大喝:“別他媽喊了!我聽見了!”
對講機安靜下來。
宋斐吼慡了,又有點後悔,擔心自己掐滅了倖存者最後一絲希望。
好半晌,電流音才又響起,那邊哭得一塌糊塗:“你總算說話了……我叫馬維森……同學你貴姓……”
“宋斐。”無奈嘆息,宋斐心軟下來。
“你會來救我嗎……”
“會。”
“別敷衍我啊……”
“誰有閒工夫敷衍你!”
“可你回答那麼快一聽就沒過腦子……”
宋斐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扯出微笑,聲音和緩如春風細雨:“我、會、去、救、你。”
“我在籃球館球員休息室……”
“我知道。”
“那你啥時候來……”
“等會兒就過去。”
“為什麼還要等……”
“……”
“我就知道你們騙我,這麼危險傻逼才來嗷嗚……”
宋斐放下對講機,仰望星空,盼望能在浩瀚宇宙中獲得一絲心靈的寧靜。
十個喪屍重新圍到亭下。
一切仿佛時光倒流。
鄺野湊過來拾起對講機,按下對講——
“你好,我叫鄺野,托你的福我們又被一大群喪屍包圍了,所以我們的班幹部需要解決當前困境外帶平復一下心情再過去,不然他容易跟喪屍聯手掐死你……阿嚏!”
第98章 武生齊整
洗墨亭雖好,但不宜久居。
鄺野打第二十個噴嚏的時候,宋斐終於放棄呼喚戚言——那邊顯然已經為保持行進安全,關閉了對講機。
“不行?”鄺野靠在宋斐懷裡,哆哆嗦嗦地問。
宋斐失望地搖頭,不過很快又振作起來:“如果一直等不到我們,戚言肯定會主動聯繫的,到時候我們再告訴他去籃球館的事。”
“那就一直這麼開著對講機等戚言?”馬維森攪和的事弄得鄺野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引來喪屍就跑唄,反正咱倆有經驗,總比錯過戚言的聯繫強。”宋斐打定主意,便不再猶豫,小心翼翼把維持在開啟狀態的對講機往包里塞。
鄺野現在全身心信任這位班級骨幹,只要宋斐說的那就是絕對真理,所以宋斐要開著對講機,他再有心理陰影也堅決擁護。
可宋斐塞到一半,動作頓住。
鄺野不明所以:“怎麼了?”
宋斐皺眉,忽然又把對講機重新拿出來,仔細端詳那幾個按鍵,越看臉上的疑惑越濃:“不對啊,我又沒按對講鍵,他怎麼能聽著我們說話?”
對講機開啟後,可以直接接收調在同一頻率上的其他對講機發過來的聲音,比如之前的戚言,再比如後來求救的馬維森,但他這邊要想把聲音發she到戚言和馬維森那兩處,就必須按住側面對講按鈕不撒手,才能進行,一旦鬆手,自動切回接收狀態。這也是為什麼他呼叫完戚言的現在,拇指肚都因為長時間用力按壓而發麻。
根據何之問的科普,之所以說話要按住鍵不松,接聽卻不需要,是因為對講機的內置發she器不可以一直保持在發she狀態,否則元器件直接燒壞了,必須說話時發she,不說話時停止工作。
同理,對講機另一端的人也一樣操作。
如果兩邊都不說話,都讓對講機保持在接收狀態,那麼實際上對於兩邊,對講機都是絕對安靜的,連電流音都不會有。
比如現在,馬維森不咋呼了,顯然已經鬆開了對講鍵,所以他這邊對講機安靜得跟關了機似的,同樣,現在的馬維森也不可能聽見他和鄺野的談話,因為他也沒按著對講鍵。
離開游泳館之前,小分隊裡求知慾強的戰友們挨個都擺弄過這個對講機,鄺野正是其中一員。何之問的科普他也認真聆聽,故而現在宋斐一問,他就明白其中緣由了,立刻試著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