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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鶴其實也還好,他就是相中了羅庚的軍刺,奈何這種東西全校可能都只羅同學一家沒有分號,於是在宋斐的建議下,退而求其次,拿磨刀石磨起了二樓找來的金屬筷子。如今只是鐵杵尚未磨成針,壯士還需努力個把小時。
李璟煜就比較難辦了——他相中的是鑄鐵大鍋。
自上次怒砸喪屍後,李璟煜就對此重器念念不忘,覺得只有這等神物在手,才能激發他的小宇宙。
但大鍋不是你想背想背就能背。
李璟煜試了幾次,別說扛著逃命,就是拎著走都費勁。上次打喪屍純屬情急之下的蠻力爆發,但人不可能時刻處於爆發狀態。
於是拿也拿不了,舍也舍不下,糾結著李璟煜,也折磨著武生班。
最後還是宋斐靈機一動,把那口曾經與李璟煜並肩戰鬥的大鍋里的原配鐵鍬拿了出來,塞進了對方手裡。美其名曰,一鍬在手,大鍋全有,氣質相通,精神永存。
李璟煜眼睛一亮,欣然接受,並很快就舞動起來,與之培養戰鬥默契。
趙鶴的筷子磨完,已近晚上八點。
十四個穿戴整齊的小夥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目光落到宋斐身上。
不方便出聲,宋斐只能擠眉弄眼——為什麼是我?!
十三個小夥伴一齊攤手,連欠揍的神態都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你臉皮最厚。
宋斐磨蹭半天,最後一咬牙,撈起地上的雜物袋,轉身大踏步走向化學班和新同學。
此時這兩組人馬已經不再那樣涇渭分明,確切地說白天的時候,就已經漸漸聚到一處。武生班小夥伴們知道這是為了騰出地方來給他們忙活,做飯也好,收拾也罷,來回走動方便,可現在他們收拾完了,準備走了,才發現收音機也在這兩班同學的聚集處。
當然這和化學班新人班都沒有關係,收音機這幾天就一直放在距離新人班最近的置物架上播放,如今還在那兒,只不過旁邊除了新人班,又多出了化學十三郎。
而現在,宋斐需要在四十三雙眼睛的注視下,將之取走。
什麼樣的戰友們會給另外一個戰友布置這樣的任務,簡直沒人性啊!!!
吶喊在心間炸裂,就像節日裡連綿不斷的禮花,嘭嘭炸得宋斐暈頭轉向。
可腳下已來到四十三個人的面前。
廣播的聲音仍在頭頂響著,宋斐強迫自己不去看大家的表情,迅速伸手撈下收錄機,飛快關閉。
後廚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宋斐終是沒忍住,轉頭看向那四十三個人。
可這一看,他就後悔了。
就算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那種看著別人眼裡的光漸漸熄滅的感覺,還是讓宋斐難以招架。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但他同樣會有剝奪了別人希望的罪惡感,這兩者明明那樣矛盾,卻又實實在在地共存。
但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宋斐努力忽略心底的壓抑,拎起收音機返回,塞到趙鶴懷裡。
趙鶴接住了,但一臉措手不及。
宋斐皺眉,跟化學班新生班無話可說,跟趙鶴還是有的講的:“你那是什麼表情,不一直都你拿嗎?”
趙鶴似乎想說什麼,但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重重一嘆,不那麼甘願地抱住了收錄機。
宋斐發現自己手裡還拎著雜物袋,這才反應過來,剛才光顧著硬頭皮拿回收音機,忘了這碼事。
連忙再次轉身回到化學班和新生班面前,蹲下來把東西一樣樣從袋子往外拿:“蜂蜜,枸杞,美容儀……這些都是我們從快遞點弄過來的,一直放箱子裡都快忘了,帶著也不方便,就都留下便宜你們了……”
下意識想消除之前拎走收音機造成的生硬氣氛,宋斐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親切活潑。但頭卻一直沒敢抬,更別說眼神交流。
王杉撲哧樂出聲來。
宋斐訝異,沒等抬臉,就聽見王杉沒好氣道:“誰他媽要你的橡皮泥。”
東西掏到最後宋斐已經是機械運動了,且一心還惦記收音機的事兒,根本沒注意後面拿出來的都是啥。經王杉這麼一罵,定睛去看,可不麼,一小桶橡皮泥那叫一個色彩斑斕。
宋斐也樂了。
第二次快遞點的戰利品沒太歸置,都籠統放到一起,結果就忘了處理這玩意兒。
“知足吧,”宋斐總算敢直視王杉了,“沒把公務員真題給你帶回來。”
王杉輕笑地瞥他一眼:“趕緊滾吧。”
有時候,字面的意思,永遠都不只是字面的意思。
那下面藏著的百轉千回的心緒,說者不用說,聽者已然懂。
再次轉身回到武生班,宋斐醞釀半晌,終是淡淡道:“走吧。”
本以為小夥伴們就在等他這句話,結果他好不容易下完決心張了嘴,人家二十六條腿動都不動。
所有人的目光都越過他,望著他不久前才去過的方向。
大家的臉上很平靜,但眼底卻都透出說不清道不明的光。
宋斐心裡一顫,也緩緩回過頭。
王杉和很多化學班新人班的同學都定定看著他們,仿佛要一直目送他們離開方才罷休。但也有一小部分同學盯著的不是他們,而是收音機,有一個甚至控制不住,已經開口說了一個“收”字,就被之前和宋斐在倉庫里糾纏的虎背熊腰同學狠狠踹了一腳。
那一腳踹得可真實在,被踹者再沒敢出聲。
“要走趕緊走,還等著我們送君千里啊。”踹完人的男同學像沒撒完氣似的,那叫一個凶。
可宋斐就是氣不起來。
不僅不氣,還覺得心裡挺酸。
“我有個想法,”黃默忽然說,聲音壓得很低,低到武生班的也只有湊近了才聽得見,並且完全沒有平日的從容,反而淨是猶豫遲疑,“呃,我就隨便一說,如果你們不愛聽,當我沒講……”
“我先插一句!”趙鶴不耐煩地打斷黃默,胸膛挺著愣是把收錄機擠到湊在一起的小夥伴們的中央,“這玩意兒一定要帶嗎?死沉死沉的。反正我們都知道了祖國在努力,祖國每天都在收復失地,控制病毒,恢復供暖,空投食物,再聽也聽不出花來……”
啪地收音機被放到地上,趙鶴索性把挑子一撂到底。
“非要帶著也行,反正我不拎了,你們誰愛拎誰拎……行了我就說這麼多,黃默你繼續。”
黃默忍俊不禁:“都讓你說完了。”
“啊?”趙鶴沒懂。
但不妨礙戰友們對他這番高見的肯定。
戚言:“確實是車軲轆話。”
王輕遠:“而且帶著非常影響行進速度。”
宋斐:“就算過兩天又想聽了,市區哪還搞不來一個收音機,沒準現在那邊已經人手一個了,我們蹭著聽都行。”
馮起白:“那就扔這兒?”
何之問:“扔吧。”
羅庚:“剩下人我代表了,扔。”
喬司奇:“誰讓你代表了!”
林娣蕾:“你不同意?”
喬司奇:“那倒沒有,我就是想提醒大家,下回照鏡子的時候看仔細點,咱們有一個算一個,背後肯定都閃著聖光。”
周一律:“不好看?”
喬司奇:“我簡直要再一次愛上我自己了。”
武生班小夥伴一起把收音機拎回到四十三人面前,後者的表情像看到了精神病。
還是願意飛身為你擋刀的那種。
有人直接就哭了,也不知道都是老爺們兒感情咋就那麼纖細。
這邊黃默耐心叮囑,電池儘量省著用,別像前幾天似的放那麼久。但有新人來的時候必須放,不能吝嗇,諸如之類。那邊宋斐則重新打開收音機,正好整點新聞再度從頭開始,他舉著手機錄了十五分鐘音頻。
終於覺得差不多,按下錄音停止鍵的時候,宋斐才發現戚言正盯著他。
“以備不時之需。”宋斐挑挑眉毛,把手機揣回兜里。
戚言讚許點頭:“聰明。”
宋斐愣住,下一秒噌地湊過去:“你再說一遍!”
戚言茫然地眨眨眼睛:“聰明?”
宋斐:“你剛才明明是肯定的語氣!”
戚言恍然大悟,笑著揉亂了宋斐的頭髮,但那句稱讚,死活再沒說。
旁邊的化學班和新同學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了,哭的還在嚎啕,沒哭的就各種真誠感謝。謝得武生班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了。那架勢如果有個香案,都能把他們供起來。
“差不多行了——”
宋斐一聲大喝,後廚瞬間安靜。
“大家都是一個學校的,真不用這樣!”
宋斐的呼喊情真意切,聽得人無不動容。
“重新開學以後報答的機會多著呢。記住,我叫宋斐,歷史學院旅遊管理系……哎哎你們別拉我走啊我還沒說完呢我的宿舍是東區男寢2號唔唔唔——”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離開食堂啦,俺也有些不舍,不過一想到要探索最後一部分大學地圖了,就有點小興奮呢~~之前有朋友說特別在意,如果去了市區,是不是就要叫喪病都市了,噗,不會啦。這文重點就在大學,市區大概也就占到最後5%~10%,主要是我對母校愛得太深。(母校:呸,那你把我宿舍也折騰雞飛狗跳了,化學樓也炸了,醫院也玻璃碎了,食堂冰櫃也禍禍了!我:233333)
第88章 誤入球場
時斷時續的雨夾雪,飄灑了整整一天,卻在傍晚到來之際,悄然停了。
待到晚上八點半,武生班十四個小夥伴真正出發,空氣仍濕漉漉的,綠化帶最上面薄薄的一層泥土被浸潤得有些軟,喜歡的小夥伴覺得踩著舒服,不喜歡的小夥伴則謂之泥濘。
但這種交談,很快散在逐漸變冷的夜風裡。
地下停車場的車輛出入道在學校正門外,但兩處人員出入口則在學校之內。一處位於桃李樓其實就是學校教務樓里,直接樓內電梯或者樓梯下到負一、負二層即可;一處在厚德樓其實就是1#公共教學樓後面,獨立的小陽光房入口,同樣的進去電梯或者樓梯到地下。
桃李樓和厚德樓都屬於距離學校南面正門最近的樓,前者更近一點,進門左手邊就是,後者則是進門繞過噴泉後,再往左手邊看。所以實際上兩棟樓相隔沒多遠,基本上能到這兩棟樓,那麼再多跨一步便可以出校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