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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跟你們一起沖,不好嗎?”

    “好是好,但是不合理。如果去格物樓的中途死掉了,結果救援軍隊其實過兩天就到,那你們不冤死了?”

    “你以後再舉例子能挑點柔和的嗎……”宋斐無語,但也明白了,與其說趙鶴在困惑,不如說仍然在警惕,因為在對方的概念里,他們八個人其實沒有必要冒險,有吃有喝有住,幹嘛非去搏命?

    宋斐轉頭看看小夥伴,大家眼裡無一例外,都閃動著複雜情緒,他知道,戰友們心裡都想起了同一件事。而這就是他們守著米山也想尋找消息,儘快脫困的原動力。

    “如果我們守在這裡等救援,最大的可能就是救援還沒等來,先等來無數宿舍里逃出來的同學。”宋斐衝著趙鶴苦笑一下,“如果可能,哪怕冒險,我們也不想再體驗一遍分多多。”。

    人性的絕望永遠比喪屍更讓人恐懼。

    不是他們悲觀,而是這樣的環境裡,人心太容易異化。如果真的能得到外部消息,讓這座校園同外面哪怕建立起一絲聯繫,大家心裡有個依靠,想來情況都會好很多。如果這消息還能指引一下脫困方向,那別說冒險,就真是以命相搏,都值得。  

    宋斐的話讓趙鶴愣了下,隨後瞭然,僅剩的一點疑慮也盡數消散。

    “合作愉快。”

    趙鶴率先伸出友誼之手,馮起白、黃默、何之問連忙搭上。

    1班小夥伴面面相覷,最後也把手搭了上去。

    帶著熱度的手心蓋著手背,溫暖一層層傳遞著。十二個人心裡都感覺到一陣豪情激盪——

    1班全體:“威武不屈求生1,牛鬼蛇神都歸西!”

    趙鶴:“威武不屈求生2……死也要死在一塊兒?”

    馮、黃、何:“誰允許你單方面決定班呼的!!”

    第46章 寒夜漫漫

    啃著金槍魚飯糰當夜宵的傅熙元和吳洲等了一個多小時,飯糰都快消化完了,也沒等回來小夥伴,不知不覺昏昏欲睡,直到被幾聲吼震得一激靈,重新清醒過來。

    “咋了?”吳洲迷茫地問。

    同樣懵逼但多少聽清幾個字的傅熙元臉上溢滿擔憂之色:“好像在喊什麼死不死的,是不是打起來了?”  

    “操,”吳洲騰地站了起來,說話就往窗口奔,“那咱們得趕緊下去幫忙啊!”

    傅熙元一個沒攔住,吳洲已經打開窗戶一條腿跨出去了,嚇得他趕忙竄過去摟住對方的腰,同時探出頭朝下面喊:“沒事吧——”

    趙鶴的聲音很快傳了上來:“沒事——”

    傅熙元趕緊就著摟腰的姿勢把這位祖宗扛下來。奈何祖宗的腿太長,傅同學又實在扛不到足夠高度,只能生生將其拖下窗台,由著祖宗的腿一路剮蹭一路疼。

    終於落地的吳洲哪還有工夫搭理戰友,倒抽著冷氣去揉被飽受摧殘的大長腿。

    傅熙元卻還是不太放心,他確定自己剛才聽見死不死的話了,趙鶴這又說沒事,樓下究竟在搞什麼鬼?

    “你們現在幹嘛呢——”

    第二個問題的回覆遲緩了一些,直到傅熙元把心都提起來了,才聽見趙鶴無奈的聲音。

    “敷面膜——”  

    傅熙元愣了,揉著大腿的吳洲也呆住,不可置信道:“就這麼一會兒,感情都好到這種程度了?”

    一群老爺們兒圍坐一起,各個臉上貼張面膜,然後神色迷離,氣氛祥和,眼波流轉,嘴角含笑……兩位陽光健康的體院男同學被自己不由自主腦補出的畫面給嚇懵逼了。

    “幸虧咱倆沒下去……”傅熙元心有戚戚焉。

    吳洲強烈同意。

    半個小時後,2班四人終於返回。傅熙元把人接進來的時候還特意看了一下戰友們的臉,皮膚也沒見比離開時好到哪裡去,該出油的還是出油,該青春痘的還有青春痘。

    “談的咋樣?”吳洲不關心面膜,只要合作能談成,趙鶴他們就是跟1班來了個天體浴場他都不介意。

    “定了,”趙鶴胡嚕一把光溜溜的腦瓜頂,驅散寒氣,“明天晚上就組隊去快遞點。”

    吳洲怔住:“快遞點?”

    剛把窗戶關好的傅熙元也回過頭來,奇怪地問:“不是去格物樓嗎?”  

    “格物樓太遠了,”解釋的是何之問,“一路上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危險,咱們兩班又沒真正聯手過,所以就想先組隊去近的快遞點,主要為磨合磨合,要能弄來有用的東西更好。”

    吳洲問:“他們提議的?”

    何之問沒言語,連同馮起白和趙鶴一起,三雙眼睛緩緩看向黃默,目光里滿是無聲控訴。

    黃默被看得有些窘,索性大方認錯:“好啦,都怪我。但是你們也要理解,女人看見面膜就想往臉上貼是天性。再說要不是面膜,也勾不起來快遞點的事兒,說不定明天就莽莽撞撞勇闖格物樓了,多危險。”

    馮起白嘆口氣,溫柔道:“姐,你想護膚沒人攔著你,但咱能不能把東西拿上回來再敷,到時候別說二十分鐘,就是二百分鐘,我們都不挑你理。”

    “知不知道你倆並排躺那兒敷面膜的時候,我們八個人的氣氛有多干,為了讓時間儘快過去,我差點當場尬舞。”那段安靜的二十分鐘,趙鶴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憶。

    “那不是小地雷一直攛掇嘛,我就沒忍住……算了,確實是我錯。”黃默忽然就地坐下來,盤腿垂首,低低的聲音里既有認錯的真誠又有承擔的坦然,“我不該為一己私慾讓你們枯等我二十分鐘的,對不起。”  

    三個大男人傻在那兒,造了個大紅臉。

    吳洲和傅熙元不知前因後果,但光聽也沒覺著是啥大事,就有點看不過去了——

    “幹啥啊,三個老爺們兒逼妹子認錯光榮啊?”

    “我對你們仨太失望了!”

    趙鶴他們不知道怎麼就成了這局面,但看著楚楚可憐的黃默,又覺得兩位留守同學罵得實在太對了,他們仨這不就是欺負人麼,簡直是禽獸!

    “其實吧,驚心動魄這麼多天,能抽空安靜坐會兒也挺好。”趙鶴捂住發疼的胸口,昧著良心說。

    “是啊是啊,感覺心都寧靜了。”何之問連忙附和。

    馮起白則直接坐到黃默對面,彎腰從下往上看著對方低垂的雙眸,心一橫:“其實我們就是嫉妒,憑什么小地雷只給你面膜,不和我們分享!”

    黃默撲哧樂出聲來。

    趙鶴和何之問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在心裡給馮起白比了個大拇指——豁得出去,真漢子。  

    不過他倆想不通的是,怎麼到最後演變成他們仨變著法哄黃默開心了呢,究竟主動權是啥時候逆轉的?

    終於踏實下來準備抱團歇息的時候,吳洲和傅熙元才真正弄清楚來龍去脈。前面的討論無需多言,何之問已提前在2班做過科普,除了1班的固定資產里居然有一輛車,屬於絕對的超綱事件外,其餘都和最初的談判預想一樣,地點就定在格物樓,目標就是全波段收音機。

    但是後來黃默無意中看見了林娣蕾背包里露出的面膜,成了增加合作分支的契機。

    兩個女人怎麼激情難耐當場護膚的略去不表,但這件事讓“快遞點”這個特殊的地方浮上水面。原本林娣蕾只是給黃默講面膜哪裡來的,後來不知怎麼的靈光一閃,說咱們可以先去快遞點啊。反正食堂離快遞點也近,用來試驗一下默契度再合適不過。大不了最壞的結果就是毫無團隊度,全被衝散了,那基本靠跑的也能奔回食堂一樓窗戶這裡,再不濟就爬樹,總之危險係數不算太高。況且快遞點裡還有很多沒拆的包裹呢,光是想想,就讓人手癢。

    奇葩的起因,卻出了個靠譜的結果。

    其實快遞點裡的東西對於現在已經駐紮食堂,暫時不愁吃的小夥伴來講,意義不大,最多就是能找到一些禦寒衣物,或用來打地鋪或用來當被子。但換個角度,就像林娣蕾說的,用來當組團的試金石,還是非常值得一試的——如果他們連這麼近的快遞點都攻不破,那也別想什麼格物樓了,去也是送死。  

    “不早了,都睡吧。睡飽了明天晚上才有精神行動。”趙鶴打個哈欠,給小夥伴們的討論畫上了句號。

    所有小夥伴:“晚安。”

    趙鶴:“晚安。”

    黃默:“對了,樓下有廁所。”

    傅、吳:“……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現在才說?!”

    要知道沒有廁所的三天裡他們每次把系好的沉甸甸塑膠袋順窗戶甩到幾十米外的不知名處都充滿了自我厭惡的罪惡感啊!

    “喊什麼啊,電影為什麼都把彩蛋放到最後?”趙鶴深沉地吐出一口白氣,待它飄搖著消散在夜色深處,才緩緩道,“因為驚喜。”

    樓上同學因合作洽談順利而心情愉悅,又因偶得廁所驚喜連連,很快就隨周公去了夢鄉。這是他們幾天來第一次真正睡著,連寒冷都再無法侵襲,只剩下夢裡的陽光明媚,色彩斑斕。

    樓下同學的心態卻有微妙不同。

   

    相比只經歷過從宿舍到食堂的衝鋒戰的2班,1班同學的戰鬥經歷要豐富得多,也驚險得多。有句話叫愈戰愈勇,但更多的時候卻是愈戰愈清醒。他們願意樂觀地相信未來的光明,但也客觀地預見到道路的曲折。這不是game over就可以重新再來的遊戲,而是一旦死亡就只能銷號刪檔的現實。

    機會只有一次,生命也只有一次。

    他們沒辦法不多想。

    每個人都想太多的結果就是氣氛莫名沉靜,好像這是一班革命志士,明天就要慷慨就義了。

    直到宋斐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這讓他有些尷尬,好像大家都在深思熟慮就自己沒心沒肺,只得用提問給自己解圍:“呃,你們都不困嗎?”

    戚言看了他一眼,好像想笑,但最終沒有表露出來,只是眼裡的光柔和了,轉頭對著大家說:“都睡吧,已經後半夜了。”

    小夥伴們總算動起來,該洗臉的洗臉,該刷牙的刷牙——原本只有從自己宿舍出來的周一律、宋斐、羅庚帶著牙刷,後來到了超市,戚言、喬司奇和林娣蕾才補上。於是現在只剩下王輕遠和李璟煜兩位同學還是拿食指蘸著牙膏蹭。

    沒多久,八個人就一個挨一個地躺到地鋪上。頭枕著背包,腳則大部分都在地鋪之外,而且不能平躺,都是側躺著你擠我我擠你,這才讓兩邊的同學勉強還有一絲地鋪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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