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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兒?”西門朔不知何時已站在她的面前。
她的身子抖得厲害,也無力抬頭回應他。
“是你嗎?”他再次溫柔的問。
她點頭,卻沒有勇氣開口。
“你身上的蠱毒解了嗎?”他打算掀起她的頭紗,卻被她閃躲開來,讓他覺得情況詭異。
“別掀……”因為她現在變得很醜陋!琥兒的聲音里幾乎帶著低泣。
閻門笑晴示意婢女,要她掀開琥兒的頭紗。琥兒一時不察,許多坑洞與痂疤的臉就這樣呈現在眾人面前。
“不要―”她急忙遮住臉,不想讓他見著自己這模樣。西門朔已將她的容貌映入眸里,那一剎那幾乎揪疼了他的心。
“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聲音瘠痙,之後緊握著拳頭,回頭朝閻王笑晴低吼,“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不是說過,救她是需要一點代價嗎?這就是她要付出的代價。”
“代價可以由我來承受,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對她?她何其無辜!”西門朔終於忍不住怒意,放聲大吼。
“西門朔,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這就是我們的遊戲。”閻王笑晴傭懶的望了他一眼。“現在,兩條路讓你選,一是帶著琥兒離去,二是你與她分道揚鑣,然後娶我為妻。”
“我說過我不會娶你的!”他冷聲說道,然後轉身望著琥兒。“我要娶的人只有琥兒。”
“不……不要……”琥兒見過自己現今的模樣,面容幾乎全毀,他怎麼還能說要娶她呢?
“要,我要,我要你啊!”西門朔為她心疼,鼻頭一酸,將她摟入懷裡。“琥兒,是我害你受苦了。”
“西門朔!”毒後忍不住大怒。“你眼睛有問題嗎?我女兒貌美如花你不要,竟然想娶那種面如怪物的女子??”
“在我眼裡,你們才是心如蛇蠍,面惡如妖!”他緊緊的擁著琥兒。
“琥兒不管變得如何,她還是我的琥兒。”
“你……”
“娘,他作了抉擇了。”閻王笑晴的嘴角透露出一絲笑意,趁母親還沒有改變心意,她立即下令要門徒們退開。“讓他走吧,這種男子,我也不屑要了。”
“女兒……”
“爹,我們一起走!”西門朔對父親道。西門劍山搖頭。
“兒子,爹已自願留在閻王門,欠靜流的,我要用剩下的生命償還,你快走吧,西門山莊就交給你了。”
“爹!”他攏起眉大吼。“你不走,我以後還是會回來救你的。”
“不,就讓我留在這兒,不必再勞師動眾。朔兒,爹直到現在才明白,原來我其實一直愛著靜流,我對不起你娘……更對不起你……但你要明白,爹是愛你的。”西門劍山依然站在原地,揮手要他們儘快離去。“別再踏進閻王門了。”
“爹!”
西門朔抓著琥兒,想上前要父親與他們一起走,但眾門徒立即將他們隔開,他只能隔著人牆,望了父親最後一眼,然後帶著琥兒離去。
自離開閻王門之後,西門朔一句話也沒有說。琥兒依然面罩薄紗,遮掩醜陋的面容。
“你爹的事……”琥兒平靜了許多後,先行開口。“你是不是要先回西門山莊?”
“我爹一旦決定的事情,是無人可以動搖的。”西門朔牽著馬兒,與她並肩走著。“既然他決定要留在毒後的身邊贖罪,我就算插手,到時候也是白忙一場。”
“嗯。”她咬著乾澀的唇點點頭。
她不明白,西門朔已經見到她的容顏了,為什麼還執意選擇她呢?
他們都見過閻王笑晴,都知道閻王笑晴生得美麗,是個傾城女子。
可是他卻想也不想的選擇她,要與她一同離開。
他是真的愛她嗎?琥兒不禁開始為自己的殘缺而感到自卑,尤其是在他的面前。“我先帶你回山莊處理莊裡的事,然後再捎信給花姑娘。”西門朔握著她的小手,望著她道。
她不敢直視他的眸子,於是別開了眼。
“你不用擔心我,我可以自行回珍珠城,你就儘管去忙自己的事吧。”
她低著頭,聲音變得好小。
“琥兒。”他停下腳步,攫住她的肩膀,逼她與他正面相對。“不管你變得怎麼樣,我都永遠對你不離不棄。”
“我……”她緊緊的咬著唇,聽著他深情的話。
她見過自己的臉,滿臉的疤和疙瘩,她連自己都沒有勇氣再多看兩眼,為什麼他可以說出不離不棄這樣的話呢?
“我知道你想問為什麼。”西門朔將她擁入懷裡。“只要你是琥兒,我就會永遠愛著你。”
“可是……”她有好多話想說,但是每次話到了嘴邊,總還是吞回去。明明她對他的情感仍那麼複雜,可是每當他對她說著甜言蜜語,又深深打動她的心。
尤其現在,他這幾句就深深鑽進她的心底。
這時候她才明白,原來當時閻王笑晴前來找她時,已經看出她對他的情意了,所以才會要她付出代價,利用她現在的殘缺,要她睜大眼睛瞧瞧西門朔是否表里如一,是否喜新厭舊。
但他沒有,他還是一如往昔的抱著她,告訴她,他是愛她的。
為什麼……琥兒的心暖暖的,但是鼻子卻酸酸的,好想哭,這就是所謂的感動嗎?
正因為如此,所以毒後和閻王笑晴才決定放他們走嗎?
他始終沒有辜負她,現在甚至告訴她,他愛她……“琥兒,我早就愛上你了,別離開我,先與我一同回西門山莊好嗎?”他隔著薄紗輕拂著她的小臉。
“我……這樣真的好嗎?”以往那充滿精神的模樣全都不見了,現下的琥兒因為臉上的殘缺而顯得自信不足。
“當然好。”西門朔毫無一絲不耐煩的表情,將她抱上自己的那匹馬。
“為了怕你中途反侮,我們共騎一匹馬回西門山莊。”
他利落的上馬,雙手擁著她的身子。
“琥兒,不管我與你之中誰發生了這種事,我永遠都不會放棄你的。”
她偎在他的懷裡,心裡雖然志下心不安,但是身子不再覺得那麼冷了。
“永遠。”他再一次重申,表示自己的決心。
琥兒閉上雙眼,耳邊儘是呼嘯的風聲,以及他胸口傳來的心跳。
她忽然覺得,那沉穩的心跳,似乎真的傳達著他對她的誓言……西門朔帶琥兒回到西門山莊已經七日。這七日,他找來許多名醫為她醫治臉上的疤,無奈那些結痂的疤痕無法去除,任何藥物都無法使其消退。
因此,琥兒依然是那個模樣。
又過了幾天,琥兒發現西門朔最近總是早出晚歸,她很難碰到他的面。
雖然他要她別遮著臉,不要在意他人怎麼想,但是她怕嚇到人,還是決定將面紗戴上。
而今日,她想與西門朔好好的談談。
畢竟她在西門山莊待了這麼多天,雖然有信寫回花府報平安,但她覺得應該要回珍珠城見一下大家,免得她的姊姊們為她操心。
當她步出房門時,發現山莊上下今日好像特別忙碌,許多下人們正忙著四處張燈結彩。她還見到總管手上正拿著禮盒,忙進忙出。忽地,她在轉角處聽到婢女的交談聲。“我聽說,少爺這幾天正忙著喜筵的事。”
住在西門山莊裡的這段日子,因為臉上的缺陷,琥兒一直不敢與人交談,一方面是自卑,一方面是怕自己嚇到他人,於是她側身一轉,躲在角落側耳偷聽。
“少爺想娶的對象,該不會是先前帶回山莊的那位琥兒姑娘吧?”青衣小婢好奇的問。
“好像不是。”紅衣小婢搖搖頭。“之前少爺派媒婆到珍珠城去,向花家小姐提親了。”
“花家小姐?那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青衣小婢點點頭。“不過少爺要娶花小姐的話,那琥兒姑娘怎麼辦呢?”
“這……”紅衣小婢頓了頓。“這我就不知道了。”
“前幾天還有人見到少爺對琥兒姑娘好得不得了,聽說他們私下打得火熱。”青衣小婢壓低了聲音道。“打得火熱又如何?若真的要娶琥兒姑娘為莊主夫人的話,少爺恐怕會成為江湖上的笑柄吧!”紅衣小婢怯了一聲。“何況咱們少爺生得俊美風流,和一個丑姑娘成親,這相配嗎?”
“但聽說琥兒姑娘會有殘缺,是因為少爺的關係。我想,少爺心地這麼好,恐怕也對琥兒姑娘心有愧疚。”青衣小婢一談起西門朔,臉上綻開了好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