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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梅長蘇大驚。
老人急匆匆道:“霓凰郡主被人追殺受傷,聽說她逃進了林府舊址,穆王府的人進去尋找,找到現在也沒找到……”
梅長蘇聞此心中焦急,吩咐黎綱:“快備馬車!我去找!”
很快就來到林府牆外,下了馬車,黎綱道:“我陪宗主進去吧。”
“不必,我知道霓凰藏在哪兒。你在這裡等著,我們片刻就出來。”梅長蘇說罷,示意飛流帶他飛身而入。
借著月光,梅長蘇看清這裡正是林府後花園,飛流攙著梅長蘇小心翼翼地踩著枯草往前走,爬上一座假山,梅長蘇舉目四望,卻哪裡有穆王府的人?
這是個圈套,他還是小看了霓凰。
梅長蘇思緒翻騰,不知道哪裡出現了疏漏,霓凰已把他逼到這裡,看他接不接招,是相認,還是轉身離開?
好像心中閃過無數念頭,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梅長蘇深呼一口氣,決定了!決心一下,好像心頭的壓力頓時減輕了許多,胸中燃起一種強烈的感覺,是激動,還有期待,這種感覺像是從未有過的。他手撫胸口,平靜了一下,才開口喊道:“林森,出來啦!”
一個身影不知從哪裡閃出,淚光盈盈,凝視著眼前這個熟悉的陌生人,梅長蘇只覺得眼框一陣陣的發燙,伸手就將他的小女孩摟進了懷裡,霓凰緊緊抱住他的腰,淚水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梅長蘇用手擦去霓凰臉上的淚痕,卻發現她的臉和自己的手一樣冰涼。
“等我多久了?”梅長蘇問道。
“大概三個時辰了,你怎麼這麼久才來找我!”
“我要一直不來找你呢?”
“我就在這裡等到死。”
“別胡說。”梅長蘇搓搓兩人的手,“我們快回去。”
出來和黎綱會合,梅長蘇問霓凰:“穆王府的人呢?”
霓凰道:“看到蘇府的馬車過來,他們就回去了。”
原來霓凰早已算計好了,梅長蘇只好道:“趕緊上車吧,一會兒就該宵禁了。”
馬車上。
霓凰仔細看梅長蘇的臉,找不出一丁點易容的痕跡,她深吸了一口氣,突然一把抓起梅長蘇的右臂,用力扯開他腕間的束袖,將厚厚的裘皮衣袖向上猛推,一直推到了肘部。梅長蘇順從著她的擺布,沒有抗拒,也沒有遮掩,只是那雙深邃如潭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淒涼。
霓凰握緊他的手臂反反覆覆地仔細看了好幾遍,可□□在外的整個部分都是光潔一片,沒發現任何可以稱之為標記的痕跡。
呆呆地鬆開手,愣了好一陣兒,霓凰還是不甘心地又伸手扯開了梅長蘇的領口,認真察看他肩胛骨的部位。……仍是肌膚光潔,無痕無印。
馬車裡放有炭盆,此時霓凰身上的寒冷已經緩過來了,但她接觸到的梅長蘇的手臂和肩胛骨依然冰涼。霓凰面色蒼白,眼眸中水氣盈盈,為他整理好衣服,把他緊緊抱進懷裡,喃喃地問道:“林殊哥哥,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霓凰……”梅長蘇的神情仍然是靜靜的,音調仍然是低低的,“看到的就已經足夠了,你不要再多加想像。有很多痛苦,都是因為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像而產生的,你沒有必要面對它,更沒有必要承受它。林殊已經死了,你只要相信這個就行了……”
“林殊死了沒關係,常勝還活呢……”霓凰撫摸著梅長蘇的臉,“你不是非要叫常勝嗎?為什麼又改叫梅長蘇?”
梅長蘇終於輕輕笑了一聲:“我真心覺得那個常勝太難聽……”
“我早就這麼說了!你還非得堅持!”
“那也比你那個林森和林朱鳥好聽呀!”
兩人說著吵著,好像又回到了十三年前的時光……
聊著聊著霓凰發現梅長蘇臉色有異,身子也坐不穩,“林殊哥哥——”霓凰扶住梅長蘇,一摸他額頭,滾燙的溫度嚇了霓凰一跳。駕車的黎綱聽到霓凰叫聲,把韁繩遞給飛流,掀簾進去,見梅長蘇又犯了病,忙叫飛流施展輕功回去通知晏大夫做好救治準備,然後加快趕馬車回去。
霓凰摟著梅長蘇,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見他昏昏沉沉,漸漸神智不清,“怎麼會這樣?”霓凰從沒見過林殊病成過這樣子,以前就算是被林帥揍的躺在床動不了,依然是生龍活虎的,嘴巴能不停的吃不停的說,可是現在,霓凰似乎感覺到他的生命力在消逝,這讓她感到心慌不已……
回到蘇宅,給梅長蘇灌了藥,施了針,過了半個多時辰,他的狀況才有所好轉,清醒過來。已是凌晨,黎綱給霓凰安排了客房,梅長蘇勸她去睡,但是怎麼可能勸得走。
霓凰凝視著蒼白消瘦的梅長蘇,心中萬語千言不知從何說起,無數疑問堵在胸口也不敢開口詢問,她這個從不知怕字如何寫的邊關女帥,此時卻在害怕,害怕那些答案帶來讓她難以承受的痛楚,更害怕——還沒有得到就再一次失去。
把所有想說話的都吞回肚裡,把所有心思都埋藏起來,再表現出平靜地樣子,霓凰平淡而又固執地說道:“你睡吧,我陪著你,你睡了我再走。”
霓凰掩藏的再好,又怎能瞞得住梅長蘇,梅長蘇當然知道此刻霓凰必然百交集,兩人想說的話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但是因為梅長蘇的身體原因,霓凰選擇了什麼也不問不說,只是靜靜地陪著他。而梅長蘇確實也腦子昏昏眼皮沉沉,只能強抑住心中酸楚,沉默了一瞬,強擠出一個笑容,然後闔了眼睛:“那我睡了……”
梅長蘇喝的藥能助安眠,很快他就睡著了。見他睡的安穩,眾人才退出,只留下飛流陪著照顧。
霓凰合衣而臥,卻哪裡睡的著?胸中壓抑沉悶,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起身披了披風推門出來,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轉頭卻見前客廳燈火通明,她推門進去,只見晏大夫和一個小童正在忙活,想來是在配置梅長蘇第二日所需湯藥。
晏大夫見她進來,以為她擇床睡不著,於是起身施禮道:“郡主,這裡有一些安眠香,不如我叫人為郡主燃上?”
“不必了。”
林殊身份隱秘,霓凰不知道蘇宅之中有多少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因而也不敢問太多,但是心中的疑問折磨的霓凰就要瘋狂了,她思來想去只是問道:“蘇先生的病嚴重嗎,怎麼這般虛弱?”
晏大夫本來心中就疑惑,不是說霓凰受傷,梅長蘇才急著去救她嗎,怎麼回來她是好好的,梅長蘇卻昏迷不醒?現在霓凰來詢問,晏大夫更加心中有氣,他坐下一邊繼續沿磨藥粉,一邊黑著臉色冷冷地道:“宗主身子畏寒,天一冷就容易犯病,這些年一直小心保養著,到了深冬更是從未晚間出過門。”
霓凰聽到此身子不由地晃了晃,心就像被人撕扯灼痛難當,眼淚刷地墜落,砸在衣襟之上。不再打擾晏大夫製藥,她靜靜地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