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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霓凰說完,白衣人已經翻轉棋盤,讓黑方朝向霓凰:“我紅你黑如何?”
兩人就這樣下起棋來,霓凰棋術本來不錯,但現在她的心思全不在棋上,下著下著,但被白衣人反敗為勝了。
“哈哈哈哈——紅方贏了!”白衣人道,“姑娘,你有些心不在焉呀!”
“先生,實不相瞞,我現在遇到難題了。”霓凰當即把邊關目前局勢合盤托出,求問破敵之策。誰知那年輕的白衣人竟是水軍奇才,當下以河邊沙土壘成地形沙盤,引河中水進來,模擬眼下戰局,為霓凰講解種種對敵之策。白衣人講解生動深刻,霓凰領悟力高,很快霓凰就抓住了要領,並能舉一反三。
“如果這樣,我就有必勝把握!”霓凰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她正欲問白衣先生的名號以待將來報答,白衣人已站起身來,跳上河中飄來的一條小船,順流飄飄而去。霓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喊道:“多謝先生!希望日後有機會報答先生!”
霓凰說罷就感到一陣暈眩,再次醒來,發現自己還是在原來的山林之處,陽光正烈,已近正午,身邊江湖人給她留下的乾糧和水仍在,她晃晃頭,已分不清是實還是幻,白衣人的樣子是那樣模糊,但是他的兵法講解在腦中卻是那樣清晰。霓凰沿著記憶中的路走去,來到那個小河邊,卻完全沒有沙盤的痕跡,甚至河邊石頭遍布,根本就沒可以壘沙盤的地方。
“難道,只是一個夢?”數日以來難得的一個好覺,難道真的是夢?霓凰非常不解,夢中遇高人傳授兵法,也是奇了!但當時霓凰根本沒有時間去仔細思索、調查,戰況已經非常危險了,她必須馬上趕回軍中,按照夢中學到的兵法扭轉危局。後來,她再去那山林尋找,附近村民卻從沒聽說過有什麼人在此隱居,也沒見過什麼白衣人。
而這次,也是睡的很沉,卻不記得是否做了夢,不過,現實比夢還要離奇。會不會仍在夢中呢?霓凰咬咬手指,疼。
她坐起身來,回想梅長蘇說的每一句話,他說“無論林殊還是梅長蘇,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他若是林殊,就是“赤焰餘孽”,朝廷重犯,她怎麼可能和林殊複合?他若是梅長蘇,就是“得之可得天下的麒麟才子”,梁帝怎麼可能同意把手握重兵的她許配給麒麟才子,那豈不是和林穆兩家的聯姻一樣讓梁帝寢食難安?同樣的錯誤,梁帝絕無可能再犯第二次。
所以,他講的果然是對的,他們二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等等,有什麼地方不對了,霓凰突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她趕緊披衣下床,往梅長蘇房中走去。
梅長蘇看霓凰進來,就道:“霓凰,餓了吧,中午就沒吃,我們先去吃飯吧?”
“不吃!你淨騙我!”霓凰賭氣地道。
霓凰撅起嘴的樣子,讓梅長蘇恍然覺得時光又回到十多年前,那時候,她賭氣時就會撅起嘴,林殊就會過去拉著她的手哄她,或者背著她跑一圈讓她開心。梅長蘇伸出胳膊,卻搓了搓手指,變換成請的姿勢,“來,坐下說,這裡有點心,先吃一塊。”兩人坐下,梅長蘇便給霓凰斟上茶,把點心碟子擺到她前面。
霓凰卻完全沒有心思吃,急急地道:“等將來赤焰案平反,如果我還沒有成親,我們有婚約在,年紀都這麼大了,理所當然應該成親哪!我只要等到那個時候就可以了,我相信不會等多久的,十二年我都等了,不在乎多等幾年的,林殊哥哥!”
“霓凰……咳咳……對不起……”梅長蘇淚意上涌,也不知道是不是咳嗽的緣故,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底有多痛。
霓凰卻是誤解了他的再次拒絕,坐到他身邊,一手扶住他,一手輕輕拍著他的背,“不要說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生病,你身子不好,以後注意保暖,捂嚴實點,就不會生病了。”
梅長蘇好不容易止了咳嗽,才道:“霓凰,林殊已經死了,就算赤焰案平反,林殊也回不來了,就讓他活在大家的記憶中吧……”
霓凰看著虛弱蒼白的梅長蘇,有些理解了他,那樣驕傲的林殊,怎麼願意以這樣的病弱之姿出現在眾人面前呢,所以,他選擇徹底隱瞞。
“但是,靖王,靖王殿下知道內情,日後總會支持我們成親的。”
“霓凰,靖王他,不知道。”
“什麼?”霓凰震驚了。
“在他眼裡,我只是一個想出人投地的謀士。”梅長蘇把他的理由講給霓凰聽。
“你要永遠都瞞著他?怎麼可能瞞得住,他比我更熟悉林殊!”
“他那麼老實,又遠沒有你這麼聰慧。”
“你這是在誇我?”霓凰苦笑,“我寧願沒有這麼聰慧……”
“所以,霓凰,我還是那句話,回家去吧,只當一切只是一場夢。”
一場夢……可是畢竟不是夢,怎麼能當作沒發生……
吃罷晚飯,梅長蘇就吩咐飛流趁著夜色悄悄送霓凰回去。霓凰已經一天一夜沒回府了,年底府中雜務繁多,各種人情交往,霓凰也需面面俱到處理好,實在不宜在蘇宅久留,只得聽從梅長蘇的安排回府了。
年尾祭典前又出了一些叉子,梅長蘇從言府回來,病情更加嚴重了,臥床休養了三天,精神方漸漸恢復了一些。蘇宅中當然也要準備過年,有來往的府第也有年禮送上門,穆王府送的七箱煙花,讓飛流大愛,梅長蘇吩咐黎綱再買,結果市面上根本買不到,原來穆府送來的是宮制煙花。為了安撫飛流,梅長蘇竟然寫信給霓凰,讓她再代為多買十箱煙花,結果第二日拉運煙花的馬車就來到了蘇宅後門。
除夕很快到了,飛流本來就喜歡高來高去,不時跳上房頂看煙花,“咦,姐姐?”飛流看到蘇宅對面人家房頂上,霓凰傲然孤立,正在往這邊看,就跳過去,從她的角度,正好看到蘇宅中熱鬧的場面。
“姐姐?”飛流拉了拉霓凰的衣襟,示意她與他一起到蘇宅去,“一起,過年!”
霓凰眼中淚光閃爍,但她還是搖搖頭,施展輕功,快速離去。
飛流只得回到蘇宅,梅長蘇問他:“怎麼了?”
“姐姐,來了,走了。”飛流答道。
梅長蘇聞言心中苦澀,他放不下,她呢,何時能放下?
初一的早晨,喜氣仍濃,梅長蘇起身後親自挑了一件藕合色的新衣給飛流穿,再配上淺黃色的髮帶、白狐毛的圍領,黃崗玉的腰帶,把少年打扮的甚是漂亮。
“飛流,蘇哥哥帶你上街去玩,好不好?”
“好!”
黎綱從外面走進來:“宗主,我們這就出發嗎?”
梅長蘇看了他一眼,“黎大哥,你今天留在府里,不用跟我出去。”
“宗主……”黎綱登時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