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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多謝。”
“斐少爺不用客氣,能幫上您是我的榮幸。”
左珂不明白面前的雄蟲為何目光中似乎多了一絲冷意,但那冷意並不是針對他,便也安靜的沒有多問。
他的思維時常異於常蟲,直覺也更敏感。
在齊斐和言再次與他告別,準備出門時,左珂留住了言,示意自己還有幾句囑咐要告訴對方。
言看向齊斐,在得到許可的點頭後,齊斐先走了出去。
他留在醫務室內,認真的洗耳恭聽。
“雖然之前的報告上看起來真是很不負責,不過是斐少爺的話,也就是看起來很正常的事了,能為這樣的雄蟲懷上蛋,已經是足夠讓許多雌蟲羨慕的事,孕期期間要儘量保持平常心,不要因為斐少爺的正常行為就心情鬱結,要加油適應哦!”
左珂認真的說。
在門口全聽見了的齊斐,“……”
什麼叫做‘看起來真是很不負責,不過是斐少爺的話,也就是看起來很正常的事了’?
雖說他站的門外距離言和左珂還有一段距離,但是這段距離在s級血脈的超強感知下形同無物。
齊斐感到自己的‘責任心’受到了質疑,這讓他有一點小憂鬱,讓他更無奈的是他看見言帶著一臉若有所悟的表情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若有所悟!
言還在想著左珂對他說的話,抬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正看著自己的齊斐。
雖然對方表情淡淡,但他察覺到了對方似乎心情並不愉快。
“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立即對自己讓對方等待的行為道歉。
即使剛剛齊斐允許了他單獨留下來和左珂說話,但讓雄蟲等在一旁仍是十分不當的行為。
言將齊斐的不愉快理解為了等待的不耐。
齊斐注意到言的表情變化,明白對方一定有所誤解,但在有關自己的真實性格和為人……不,為蟲處事上,他很少會去特意辯解解釋。
就像比起從第三方的評價里認識誰,他更願意相信自己真實打過交道後得到的認識,而比起嘴上的反覆解釋,他一直覺得不如直接的相處間慢慢了解發現來的真實。
當然,這樣越來越少言懶於解釋的狀態也與從小到大一直被不停腦補的人生有關。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還會與言相處,他相信能在相處的磨合里化解這種誤會。
……大概能吧。
“您現在有什麼打算嗎?”
言猜測著齊斐應該心情好了一些,他低聲問著對方接下來的打算。
這時候正是各部門都十分繁忙的上午,來醫療部內就診的蟲子不多,本部的蟲族也都在自己的工作空間忙碌,走廊上見不到除了他們之外的蟲影。
齊斐環顧了走廊一圈。
此時的走廊空曠而寂靜,但依然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
他提出和對方剛剛在大廳時就提到的事項——他們需要一個更安靜私密的談話空間。
言認真的想了想,他已經請過假,再去辦公區恐怕不太合適,對他而言,這裡能獨屬於自己的私密空間就只有……
有些遲疑,言還是低聲說了出來,“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宿舍區那邊這時候很空,大家都已經前去自己的崗位報導。”說著視線已經不由得垂了下去,“您願意的話,可以去我的……宿舍。”
活到這麼大談戀愛只來自於自己所幻想的偽造生活記錄貼,唯一一次侍奉雄蟲的經驗在被迫下進行。
現在,這樣的他正在邀請雄蟲去他的宿舍。
這對言來說有點超越了他的恥度,他竭力讓自己不要把難為情表現的太外露。
其實這話說完後他也又有些後悔。
他有些擔心齊斐會不會認為他是能隨意邀請雄蟲去自己宿舍的雌蟲。
而齊斐聽完這個建議後只是點點頭,毫不遲疑的,“走吧。”
他的乾脆讓言有些懵。
言慢了兩步才跟上齊斐走向運載機停放處的步子,齊斐察覺到言的落後,停下來回過頭查看時,正對上了對方從懵變得若有所悟的表情。
又是若有所悟!
迅速回憶了一下剛剛的對話,齊斐面無表情的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偶爾‘大家都是男性有什麼’這種思想還是會限制住他,讓他覺得去一個男人的宿舍竄門根本沒什麼大不了。
可問題是,這裡是蟲星,這裡沒有‘男’這種性別。
他現在要去的是一名雌蟲的宿舍。他剛剛毫不遲疑的答應了一名’異性’去對方宿舍的邀請。
——還表現的無比自然,十分習以為常的模樣。
第17章 請求
極簡的單間,帶有一間小小的獨衛,目之所及只有一張床,一張寫字檯,一把椅子,一個簡易單門衣櫃,一個小型鞋架。屋內所有東西擺放的整齊有序,但整齊擺放後仍然占不了多大空間的物品,使房間顯得更冷清。
由於房間裡只有一把椅子,言為該安排齊斐坐哪兒都糾結了半晌。
讓齊斐坐椅子而自己坐在床上,這一看就不對。
自己去坐椅子而讓齊斐坐在自己的床上……這看起來更不對!
最後言選擇將屋裡唯一一把椅子讓雄蟲坐下,自己站著。
不知道對方會不會不喜自己單調乏味的房間,站著的言有些侷促,他悄悄打量齊斐的神情,見對方只是平靜打量著房間,看不出喜惡。
他慶幸起至少他每日都將房間整理的不錯。
齊斐打量了房間一周,這花不了多長時間,單間宿舍里空間設施基本一目了然。他只是著重觀察了下房間的細節,從這些細節里能窺見房間住戶性格一二。
待他打量完房間,發現言竟然還站著。
“不坐?”
他示意言身後的床鋪,讓對方也坐下。
言這樣筆直的站在他面前,還恭敬的微微垂著頭,讓他總有種對方是犯了錯的學生,正在自己面前挨訓的錯覺。
言搖搖頭,“您坐,我站著就好。”
“你的身體狀態正在調整恢復階段,需要多休息。”
這是剛剛醫務室里左珂說的話,齊斐照搬過來使用。
言只猶豫了一會,他觸到齊斐平靜但不容拒絕的眼神,立即乖乖坐下了,“非常感謝您。”
坐下後也是嚴正的軍姿,脊背挺直,只有視線落在了地板上,展示出自己順從恭謙的態度。
齊斐看在眼裡,心底無奈嘆口氣。
他讓言坐下的本意就是希望對方能放鬆些,好休息片刻,這樣嚴謹的坐姿和‘放鬆’根本搭不上關係,更別說休息。
算了,至少是坐下了,好歹比堅持站著好。
預想里的面對面坐下談話終於達成,齊斐看著恭敬坐著的言,心情複雜,一時半會沒有想好接下來先說哪件事。
錯拿的房卡?
無意識間對對方做出的侵犯?
對事件一無所察讓對方在風口浪尖上獨自扛了近一個月?
還是這個意外到來的蛋的問題?
他還記得自己之前看到新聞時的態度——對言抱以同情。
但那時候也只有同情,言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周圍蟲族都對其評價不錯的陌生雌性。
而現在,他由旁觀者變為了整個事件的當事者之一,角色變換的猝不及防,他甚至要為對方的不幸負起部分責任。這一切都讓他需要時間來整理自己,但給予的整理時間又十分有限,從知道言懷上很可能是屬於自己的蛋到今天立即來軍部找到對方,齊斐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糙糙準備。
該用什麼樣的立場,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言,又不會使雙方都感到不適與尷尬,直到現在坐在對方對面,他也還是拿不準。
房間裡氣氛沉默了半晌,面對面坐著的兩蟲都各懷心事。
比齊斐先開口的是言。
“您……”
聽到聲音的齊斐看過去,言的視線依然落在地板上,“您帶我去做了親子鑑定報告,這證明您是願意接受這枚蟲蛋的……對嗎?”
言的聲音里是顯而易見的遲疑。
“當然。”
肯定的回答對方的提問,齊斐有些疑惑。
難道自己表現的不夠明顯?
言為這答覆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下來,他心裡的忐忑消散了大半,充滿感激的看了雄蟲一眼。
齊斐被這樣的眼神看的更莫名。
既然是他的孩子,當然該由他接受,他不解言的感激從何而來。
言靜靜做了個深呼吸,下定決心的站起來,走到齊斐面前。
齊斐不明所以看著言動作,他等待著對方繼續開口,然後下一秒,言在他腿邊跪了下來。
“!”
儘管來到蟲星後經常能見到這樣的場景,但見到其他蟲族如此舉動和情形直接發生在自己身上,是完全不同的感受,立即伸手想去拉起對方,跪著的言卻暗自用了力,執著的保持了跪姿。
齊斐在這一連串莫名中終於皺起眉,“站起來有話直說,或者跪著什麼也不准說。”
其實原本沒想使用這樣嚴厲的語氣。
話出口後才感到自己的語氣嚴厲了些,配上皺著的眉,效果大概十分顯著,他看見言跪著的身體明顯顫動了一下,然後慢慢站了起來。
“我只是希望您能答應我一個請求。”雌蟲啞著聲音低聲道,“我可以在蛋出生後立即離開,只求您以後讓我偶爾去看看他,遠遠的看就好,我保證自己不會進入幼崽可以感受到的範圍內。”
“……”
齊斐盯著言站起來深深垂下頭而露出的頭頂發旋,他沉默了片刻,伸出手輕捏住對方的下頜,將言的臉抬起來直面他。
一張竭力維持著恭順表情,眼神里充滿不安懇求的臉。
“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些。
齊斐飛快的回顧了一遍自己從來到軍部到現在的所有言行,確定自己未曾流露過一絲要在蛋生下來後就趕對方走的意思。
這種仿佛他是稀世渣男的想法究竟是怎樣出現的……
言被抬起臉直面齊斐,無法低下頭的他只有垂下目光,不去直視雄蟲的眼睛。
“我出身低微,流言纏身,已經給安萊上將和左少家主帶去了麻煩,您若是與我被聯繫在一起,一定也會捲入麻煩里,並且被我的負面流言所影響。”言努力讓自己聲音平穩,能不失態的繼續說下去,“我與您之間從血脈天賦到身份地位都差異巨大,您日後一定會與帝國里最優秀的雌蟲結為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