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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太感謝了。”
但說著“感謝”的司澤其實並不是很信服。
人類青年對於高等蟲族,尤其還是高等蟲族的軍部內部訓練菜單持懷疑態度,他認真求證道,“可是,對於你們來說是‘基礎訓練’的菜單,對於我來說真的不會是地獄級難度菜單?”
“別擔心。”
黑髮雄蟲以與那淡然面癱臉十分相配的平穩聲音回答了他,“我會拿著你的身體檢查報告去拜託我們的內部醫療師幫忙修改。”
“阿斐。”
“嗯?”
司澤擺出了西子捧心的姿勢,深情款款道,“我愛你。”
“……”
去會場的路上齊斐就已經做好了骨科預約,抵達醫院後直接轉入相關診室進行檢查,司澤的下肋與小腿脛骨確實有一定程度的受損,下肋甚至出現了輕度骨裂。
這意味著接下來的至少一周里,人類青年都需要好好休養。
“你是不是想說我竟然這麼嬌弱?”
司澤拿著自己的報告單和療養建議書,小心摸了摸自己受傷的部位。
“不,我只是在想,為了你的身體健康和日後的幸福,在這次傷勢養好後,得把訓練儘快提上日程。”
“……阿斐,你是不是在‘幸福’上落重音了?”
“沒有,你的錯覺。”
“哦……”
就像當初接待地球學術訪問使團時,帝國高等學院為地球代表團一行準備了宿舍一樣,此次長期駐紮小組到來,相關部門也同樣為這些遠道而來的人類準備了宿舍。
齊斐在陪司澤做完檢查拿到報告後,便把對方送回到已經分配下來的宿舍。
他回到家時已經接近午夜。
在進到玄關後發現客廳里還亮著燈,兩隻未成年小蟲都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像在等待他的歸來。
“雄父。”
“雄父。”
見到黑髮雄蟲的身影出現時,兩個小傢伙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於是齊斐確定,他的孩子們的確是在等他回來。
“怎麼還不睡?”
坐到了兩隻小蟲自覺往旁邊挪了挪,為他特意空出的中間位置,齊斐摸了摸齊昱和齊羿的小腦袋。
“雄父,我們可以請學校里的同學到家裡來玩嗎?”問話的是齊昱,他在被雄父摸了腦袋後,順勢抱住了那條手臂,在上面依戀的蹭蹭。
經過第一階段進化後的小雌蟲在發育速度上要比小雄蟲快上數倍,這幾年裡,齊昱的個頭已經又竄高了一截,“肉團”拉長了許多,但仍舊和糰子時期一樣愛向齊斐撒嬌。
“當然。”
齊斐回答著他。
在齊斐看來,“閨女”在任何年齡段都可以向父親撒嬌。
“謝謝雄父!”
得到許可的小雌蟲再次蹭蹭,然後把接下來的話語權讓給弟弟。
“雄父,您看。”
齊羿向齊斐展示了自己在雄父外出任務的這些天裡新的書法練習成果。
當知道自家雄父曾在地球生活許久後,小雄蟲對於地球文化也頗感興趣,時常找些地球上的神話傳記故事看。
他在那些故事中找到了一個既含著他的名字,又含著哥哥名字本意的成語,便興致勃勃的臨摹了許久,等雄父回家後給雄父看。
齊斐從齊羿的小手中接過了小傢伙小心保存著的紙,他在看清小雄蟲這些天裡努力臨摹的內容後,拿著宣紙的手頓了頓。
那以稚嫩但初見形體的字體寫在紙張上的內容是——
后羿she日。
第133章 幼崽們(一)
小傢伙對於地球文化及神話故事感興趣,這當然是好事,只要不涉及原則與底線,齊斐不會阻礙自家孩子的任何興趣發展。但是小雄蟲臨摹的“后羿she日”這個成語,總讓他有種不可名狀的感覺。
當天已經太晚,他只哄著小傢伙們趕快回各自的房間去睡覺,回到主臥後他看著與幼崽們一樣在等待著他,把他等回來後才準備入睡的伴侶,齊斐不由再次思考起了他的思維是否已不知不覺被伴侶帶歪的問題。
因他站在原地思考的時間略長,見他半天不動,言疑惑的叫了他一聲,“雄主?”
“沒事。”齊斐回過神。
雌蟲已經幫他脫下了外套,將沾染了些室外晚間寒氣的衣物掛到置衣架上。
他在伴侶掛好衣服走回來時摸了摸對方的手臂,言早已洗過澡,換下了白日裡的外出裝束,房間內現在是恆溫狀態,並不冷,但對於只簡單穿著一條長褲的雌蟲來說,就這麼暴露在空氣里的皮膚表面已有些偏涼。
“你先上床去。”制止了言試圖跟著他朝浴室走的行為,齊斐道。
言停住了腳步,絲毫沒有要轉身往床方向走的意圖,“我服侍您洗浴。”
“不用。”
這聲拒絕的話語說出後,雌蟲的腦袋上仿佛瞬間出現了驚嘆號。
——被拒絕了!
言之前說話的聲音平穩,但注視著齊斐的一雙藍眼睛裡充滿了某種帶有別樣色彩的期待,在聽到那聲“不用”後,那期待迅速轉成了沮喪,雌蟲仍然站在原地沒動,只用默默用寫滿了明晃晃的“失望”大字的眼神繼續看著齊斐,用眼神再爭取一下自己能跟著進浴室的機會。
被自家伴侶這樣的眼神看的無奈,齊斐清楚他如果直說自己是擔心對方著涼,言一定會依然堅持要跟著進浴室“服侍”他,所以他換了個更能說動對方的說法。
他道,“去暖床。”
【堅持跟著去浴室——違背雄主的意願——成功服侍雄主洗浴——雄主出來後無法立即享用到溫暖的被窩。】【乖乖去暖床——遵從雄主的意願——雄主出來後就能進舒適的被窩休息。】言權衡過這兩個選項及後續可能事件後果斷選擇了後者。
見伴侶終於轉身朝大床走去,齊斐才拿過換洗衣物走向浴室。洗澡的過程中,他反省了自己總愛在發現自身聯想能力增強時將這歸咎於言的行為。
他的確已經變了許多——至少思想上是如此,他應該更坦然一些承認自己的變化。
習慣於把責任推給對方,可不太是一個好伴侶該有的習慣,沒有忘記自家小雄蟲的“后羿she日”一事,齊斐在那之後的白天裡又抽了一個空,和齊羿聊了聊關於那個成語兼神話故事。
小傢伙提出了一個十分“新穎”的觀點。
“雄父,其實我和哥哥與‘后羿she日’這個包含了我和哥哥名字的神話故事之間,還是有一定共同之處的。”
“是什麼樣的共同之處?”
“神話傳說中的羿為了拯救人類,將原本有十個的太陽she去了九個,只餘下一個留在天上,這個被留下來的即是被他選擇的那個。”齊羿端坐在小椅子上,認真對齊斐道,“羿只留下了一個太陽,我也只有一個哥哥。”
“羿。”
齊斐思考了一下小傢伙將這兩者並列放在一起的原因,他看著幼蟲,沉默了片刻詢問,“……你想說,你的哥哥也是被你選擇的哥哥?”
那張和他幼時八分相似的小臉依然端著十分正經的神情,齊昱嚴肅道,“是的雄父。”
“……”
至少,還沒有說自己和言也是被對方所選擇的雄父雌父。
齊斐面癱著臉,在心底安慰自己道。
孩子的世界總是讓家長無法預料,他們時常會說出一些自己認為很有道理,在家長看來卻匪夷所思的話語。
不過齊斐沒有告訴齊羿他覺得這一想法有什麼不對,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會隨著孩子們的長大,逐漸被他們自己主動更正過來。作為家長的他,所做的僅是把齊羿這段發言悄悄錄了下來,準備等日後小傢伙長大後,再發給對方讓齊羿聽聽自己童年時的“中二”之語。
奧齊在齊斐整理錄音時碰巧聽見了這一段,他摸摸下巴,笑呵呵地拍了拍黑髮雄蟲的肩膀。
“真不愧是我的崽,非常有我的行事風範!”
“后羿she日”事件就此結束。
齊斐沒有忘記當晚同時還有齊昱向他申請的能否帶班上同學回家一事。
他本以為小傢伙是想要在家中和學院裡關係不錯的同學們辦一個小小聚會,就像他的朋友們來到蟲星時,他們每周休息日都會固定在他家聚會一樣。在齊昱和齊羿告知他他們今晚會帶同學回來的當天早上,他還詢問過小蟲崽們是否需要他和言駕駛兩架飛行器去接他們,以免僅一架飛行器載蟲數不夠。但小雌蟲和小雄蟲一起搖了搖頭。
“只有一隻小蟲崽。”齊昱道。
“是我和哥哥的同班同學。”齊羿補充道。
按著第一階段進化的時間來算,齊羿本不該和齊昱在同一年級,但小雄蟲天賦極高,在進入初等學院後又十分努力。
“我不放心讓哥哥一隻蟲呆在高我一屆的年級里學習。”
這麼說著的齊羿,靠著天賦與努力,讓自己在去年的學年末成功通過了越級升學考試,新學年開始時直接跳了一級,升上與齊昱相同的年級。
初等學院校方高興於他們學院裡也有了一隻天資卓絕雄蟲學生之餘,痛快的答應了齊羿提交的想要與哥哥在同一班級的申請。
本學年的伊始,齊羿就已經進入到齊昱的班級,和哥哥一同繼續學習。
傍晚時分,齊斐與言一同去到初等學院,接回了三隻小蟲崽。
三隻小蟲崽並列坐在飛行器後排位置,那隻即將跟著他們一同回家的小傢伙坐在最左側,正對著齊斐駕駛位的座椅後背。
這是一隻雌蟲小蟲崽。
他的個頭比齊昱還要更高一些,但瘦上許多,幼蟲本該有的嬰兒肥在他臉上一點不見。坐在柔軟舒適的座椅上像讓他十分不適應,整隻蟲都顯得有些侷促,因為正在緊張,身體呈現出一種繃緊的僵硬狀態。他只在跟著齊昱和齊羿一起見到齊斐與言時開口向兩隻成蟲問了好,隨即沉默下來,期間齊昱和齊羿與他講話也只回以寥寥數字,不知是本就不愛講話,還是在這樣陌生成蟲在場的情形下不願講話。
對於這稍顯冷淡的態度毫不在意,齊昱一路上都努力與他說著話,盡力不讓他自己首次邀請到家中做客的朋友感到被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