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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心下還有疑問,但也因這真誠的關心彎起了唇角。言拍拍厲的肩膀,示意對方放心,“多謝。”
“我們之間還客氣什麼。”
厲勾著他的肩膀,帶著他又往前邁開了步子,“快走快走,不然再拖一會可能就得你拖著我走了,因為我真的好餓。”
有些無奈任性急的對方推著往前走,言調整了下步伐,讓自己和對方歸於同一步調。
“哎差點被你打斷的忘了正事,恭喜升職,言上將!”
“……?!”
上將?!
強烈的違和感再次襲來,言終於注意到自己此刻的著裝——
一身他曾在自己的直系長官安萊身上見過多次的高級將領專屬軍服,肩章上璀璨的五顆星芒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直到進入餐廳,領餐後在餐桌旁坐下,褐發雌蟲的目光也還是不由自主落在自己身上。
他的舉動引起了厲的注意。
“我也覺得那身制服挺精神好看的,不過你也看太久了。”說完厲戳了戳盤子裡精緻的食物,感嘆,“不愧是高級軍官們的用餐區,這裡的伙食和之前完全是兩個檔次。”
“……嗯。”
言抬起頭,又打量一番四周環境。
軍部食堂的一部分面積被隔出來,劃作專供高級將領們用餐的區域。剛才他下意識就想往更寬廣也蟲流更多的普通用餐區走,還是被好友一臉奇怪的拉著轉了方向,走到這邊的餐區。
“待會把下午的工作提前結束後,我們就動身去看安萊上將吧。”
察覺到厲的話語裡忽然消沉下去的情緒,言預感到了一絲不妙,他問道,“上將怎麼了?”
“……言。”
他的詢問換來了好友看過來的奇怪眼神,饒是大大咧咧如厲,也終於察覺到了言今天的‘不在狀態’。厲甚至忍不住想伸出手來探探他的額頭,“我比較想問你怎麼了,你今天怎麼像一直有哪根神經不在線似的?”
“……”
言沒有做聲,因為他也覺得厲的話說的沒錯。
他的確有哪裡不對勁,但一時卻無從去查找原因。
“算啦。”
見褐發雌蟲遲遲不做聲,知曉好友悶罐子脾性的厲嘆一口氣,將話頭轉回之前的話題上,“你真的忘了今天是安萊上將接受左家本家長老會審的日子?”
“!”言一怔,“上將接受會審?”
——為什麼?
他發現自己搜遍記憶也找不到對於這個事件是如何發生的答案。
“……”
厲的手終於蓋在了言的額頭上,“沒毛病啊?”他確認了幾遍溫度後嘀咕著收回手。
即使此時的高級餐區只有他和言兩隻蟲在,他們來的時間較晚,其餘將領早已結束用餐,工作區距離這裡較遠,那邊的蟲族理應也聽不到此處的談話,但厲還是壓低了嗓音,“安萊上將無法受孕的事情終於被左家上層知曉,就算左少家主是一心向著上將想護著他,但他畢竟是左家的下一任家主,左家不能容忍一隻無法誕下蛋的雌蟲成為下一任家主的雌君,今天是左家開全族大會準備剝奪上將雌君之位的日子——你真的完全不記得了?!”
厲的語氣里不光有震驚,還隱隱有些責怪。
誰都知道褐發雌蟲是安萊上將一直照拂有加的得力下屬,對方的每次晉升都少不了上將的親力舉薦,而言對安萊也一直敬重愛戴。
“前天你和我通訊時還強調今天我們一定要去看看上將那邊的情況,就算做不了什麼,等在外面當個精神上的支援也是好的。“厲有些難以置信,他想了半天,只能把好友的反常歸結於這兩天太累,“你……是不是真的忙昏頭了?”
被這樣質問著的言沉默半晌,也只能給出模稜兩可的回答,“……大概。”
完全的一頭霧水,自己的內心也是同樣難以置信——為他在聽到安萊上將無法受孕一事時差一點出口的‘不是已經有了解決頭緒’的反駁。
簡直不知道是怎麼度過了下午的工作時光。
在中轉處搭乘上將專用運載機前往辦公室時,運載機行駛的路線讓他感到陌生。抵達辦公室後,寬敞簡潔的辦公室也讓他感到陌生。就連恭敬向他問好的副官與桌上擺放著的待處理的工作文件,看在眼裡都覺得陌生。
完全像在憑藉著本能和直覺工作。
等到厲發來詢問他是否完成了工作的信息時,言才驚覺自己竟然不知不覺‘批閱’完了文件。
[好了。]
這樣回復完厲,沒過多久好友就又發來了約他在大廳處見的消息內容。
心情複雜的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東西,向副官交代了自己今日要早退的事宜,換來對方一個理解的眼神,並請他將對方對於安萊上將的關切一同帶過去。
言應下後,動身前往大廳去與厲見面,然後他們一同駕著飛行器趕往左家。
目的地是左恩少家主的居所而非左家本家,這讓褐發雌蟲略微有些驚訝。
“這是左少家主要求的。”
厲低聲道,“場合選在自家住宅內,就算那些長老們想因上將竟然欺瞞不孕之事占著雌君位子這麼久而對上將動用家刑,也要先經過屋主左少家主的同意才行。”
“……原來如此。”
“左少家主的確是非常護著安萊上將,如果不是在左家高層開始提出要換雌君一事時,左少家主據理力爭的反抗了,看在上將的高級軍職上他們也不會鬧到會審這一步。”已經徹底明白好友今天大概把這些重要事項都忘了乾淨,厲繼續嘆了口氣道,“因為左少家主的反抗,他們現在認為是上將用自己的職權和武力脅迫了自己的雄主,逼的左少家主不敢更換雌君——簡直是瞎扯!誰都知道他們這一對感情多好,完全就是軍雌們心目中的模範伴侶!”
“……”
言不禁按了按自己的腦袋。
他發現比痛惜上將的境遇,他剛才一瞬間腦子裡想的竟然是模範伴侶難道不是他和……
他和誰?
又一個費解的疑問出現在心底。
飛行器一路平穩的行駛到了左少家主的居所門口,院內已有左家族蟲層層戒嚴,正中央別墅大屋的門窗緊閉,窗簾也一併拉上,周圍圍了些來看熱鬧的居民,即使根本看不見任何屋內的會審情況,也無損眾蟲難得看世家大族熱鬧的心。
言與厲將飛行器停在路邊的公用停機坪上,走到一個既能看見些院內情形,旁邊圍觀蟲又不那麼多的角落。
言驚訝的發現,在經歷了今天一系列對於周遭事物的陌生感後,他在看到這棟屬於左少家主的別墅時,感到的竟然是‘熟悉’。
同時他還注意到了他們所站的角落的另一側,那處與左少家主的別墅間只隔著一條飛行通道的住所。從他和厲現在所站的位置朝那邊看去,能看見隔壁別墅的屋頂,和鄰向這側的花園的一角。
“……”
如果說左少家主的房屋給言的感覺是‘熟悉’,那麼隔壁那棟別墅給他的感覺則是‘非常熟悉’,甚至還有‘親切’。
為了簡便居民的家居與出行,傳統樣式的鑰匙大多已被廢棄,現今大多數房屋使用的都是電子磁卡,並且許多電子磁卡直接與id卡綁定。當一隻蟲的身份信息被錄入到房屋內部的智能系統內,他便可以憑著自己的id卡,來充當通用鑰匙使用。
“你去哪裡?”
厲吃驚的發現他只一會沒看向旁邊,再一轉頭就發現褐發雌蟲正神色難辨的朝隔壁走去。
言沒有回答好友的問題,他像是被某種力量蠱惑了一般,走到隔壁居所的大門口。
“……”
掏出自己的id卡,將電子卡片貼上院子大門旁的磁卡掃描處。這一切動作自然的仿佛本就該如此,接著便只需等身份信息驗證後大門打開。
但大門並沒有打開,並且刺耳的警報聲也響了起來。
“滴——有不明身份者正在試圖打開大門,重複一遍,有不明身份者正在試圖打開大門。”
房屋安全系統被激活喚醒,機械質感濃重的電子音盡職盡責向屋主通報著屋外的情況。
“你在幹嘛啊?!”
厲目瞪口呆了片刻,才保持著震驚的神情衝過來,一把拉住褐發雌蟲的胳膊。
周圍不少原先是圍觀著左家情形的蟲族也紛紛轉過頭來,驚訝的打量著這邊。
“……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聽到警報的屋主迅速走了出來,是一隻年輕的雌蟲,對方在看清院門外站著的是兩名身著軍服且明顯軍銜不低的軍雌時,態度還算有禮的詢問道。
“……”
見言像呆住了一般站在原地,什麼也不說,只直直看著對方,厲連忙替他打著圓場,“沒什麼,沒什麼,抱歉添麻煩了。”
說著厲便想拉著言離開這裡,但他發現好友仿佛腳下生了根,被定在了原地,他費了老大的力氣才勉強拽動對方離開原地一點。
“怎麼了?”
屋內的另一名蟲族也走了出來,這次是一隻雄蟲,他有著一頭淺棕色的中發,走到先前的那隻雌蟲身邊。
“雄主。”
先前那隻雌蟲立即看向對方,“我來處理就好,不用勞煩您特意出來。”
“沒事,外面有點吵,剛好也想出來看看。”
說罷兩隻蟲子一同看向還沒離開院門出的兩名軍雌。
厲去看言的反應,發現對方已經沒有再盯著那隻雌蟲看,改為盯著出來的那隻雄蟲看。
“對不起,如若無事,還請你們快些離開。”
察覺到了眼前軍雌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雄主身上,先前走出的那隻雌蟲收起禮貌神色,態度變得冰冷強硬,他還往前走了兩步,擋在雄蟲面前。
即使面對的是有著上將軍職的軍雌,也不會削去任何一名雌蟲準備隨時護好自家雄主的本能。
“……”
——我的哥你快說句話!
厲幾乎是在心底這麼吶喊,然而事與願違,言還是一言不發,連一個字的解釋也未道出。
褐發雌蟲像處在什麼複雜的情感震撼里,根本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