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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越是優秀的雌蟲,越希望自己能成為伴侶的唯一。
“到那時候,我不光會給您本該光輝的履歷裡帶來污點,還會成為您迎娶雌君的阻礙。”
就算現在進入家庭,等到有更高級的雌蟲進門,被趕出去也是遲早的事,也許日後連孩子也無法再見一眼,不如現在趁早提出請求,以自己的主動離開換取日後能遠遠見幼崽一面。
齊斐靜靜聽著言的原因解釋,說到最後,雌蟲的聲音微微顫抖。
在言安靜下來表明話已說完時,齊斐才開口。
“看著我。”他道,讓錯開視線的言抬眼看著他的眼睛,“你真的願意這樣?”
目光直接交匯,言發現自己在齊斐的注視下根本不可能藏住真實情感。
“幼崽被托在其他雌蟲的名下長大,只能從偶然聽到的閒言碎語裡聽說自己親生雌父是誰,你也不在意?”
嘴唇抖了抖,言想控制自己的神情時已經來不及。
齊斐清晰看見了悲哀的不甘出現在雌蟲的面上。
“這不是不願的嗎。”說著鬆開了捏著對方下頜的手。
“……對不起。”
言用力咬緊內唇,從口中傳來的疼痛和腥氣讓他支撐著自己,不崩掉最後的防線。
自以為是的認為只要幼崽能進入家庭,自己如何都無所謂,然而當這樣的割捨擺在自己面前時,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齊斐將言的小動作都收在眼底,他明白,自己見到了一個快要被流言和連番不幸壓垮的活例。
接連發生在對方身上有針對性的陰謀和意外是‘重負’,暗中被推動的惡意流言則是看起來重量微不足道,實際效用巨大的‘稻糙’。
這讓對方已經習慣性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往最壞方向想,並對自身缺乏自信,甚至重度悲觀,“你覺得,我是為什麼帶你去做了鑑定報告?”
這突然的話題轉換讓言愣了愣,“……為了確認這枚蟲蛋確實是您的血脈,並接受它進入您的家庭?”
“不。”
齊斐的目光沉靜,先前逼問他真實想法時的銳利已經全部散去。
答錯的言抿了抿唇,吮下一滴剛剛咬破內唇時流出的血珠,“非常抱歉,猜不到您的真實用意。”
連雄蟲的行為用意都無法明白,這樣的自己……
他在心裡自嘲一笑。
“有了鑑定報告,明天才能帶你去婚姻所辦手續。”
看不下去對方變的更加消沉的神情,齊斐直接說出自己需要鑑定報告的真實原因。
……
婚姻所!
手續!
言反應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齊斐說了什麼。
心一瞬間狂跳起來,像剛剛經歷了高強度的戰鬥或是訓練。
在對方已經明確的說了‘婚姻所’和‘手續’後,再繼續追問是去辦什麼樣的手續,就未免太傻了。
但言看著雄蟲冷靜的面容,仍是有些猶疑,“可是我會將您捲入流言爭議里,甚至可能為您的外界評價帶來負面影響……”
“我的決定,為什麼要由流言左右。”
後面沒出口的話都被齊斐這句回答堵回嗓子裡。
言為這樣的回答一時愣住。
這麼多天裡,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語。
他感到眼底無法克制的發熱。眼眶也酸澀的發脹起來。
齊斐朝言伸出手,手指停在雌蟲的下眼瞼處。
他抹掉了一滴停在眼睫上的眼淚。
指尖上濡濕的溫熱讓心裡某個角落也柔軟下來,或許是對方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太可憐,也或許是貨真價實的心軟,齊斐有些彆扭的伸出胳膊,雙臂從言的身體兩側繞過,在對方背後交疊,將對方朝自己這邊帶了帶,讓他們之間本就不遠的距離更貼近些。
他將言抱進了懷裡。
與自己一般身高的結實身體抱起來感覺略顯古怪,但齊斐儘量忽視它,伸手在言的背上拍了拍。
他還有一個保證需要給對方。
“我親自來把你接回去,就絕不會再把你趕出來。”
“……”
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言僵硬了身體片刻,小心翼翼的將頭靠到齊斐的肩上,感覺到雄蟲並未阻攔後,又將臉埋進了對方肩窩裡。
齊斐反思著他的安慰技能是不是還有待提高。
不然,他明明是安慰對方的話,怎麼反而讓對方的眼淚似乎流的更凶了?
第18章 居住轉移手續
記不起自己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好像是在進入軍部後的新兵地獄訓練上,而那也算不上哭泣,只是實戰練習間受到劇烈撞擊後無法克制幾滴生理性眼淚。
完全超乎意料的擁抱,甚至獲得了幾下安撫的拍背。
等到壓抑了許久的情緒都在雄蟲的肩膀上宣洩完,言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失態。
他感覺自己應該立即把臉移開並向齊斐道歉,而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目前定是不堪的樣子,他又有點不願將臉抬起來讓齊斐看見。
這樣左右為難著,結果就是他繼續維持著剛剛的動作——將臉埋在雄蟲的肩窩裡。
齊斐在這期間就這麼靜靜環著言。
在第三次進化後他的身高又拔高了一大截,懷裡的雌蟲與他一般身高,每日堅持軍部訓練和常年出入戰場的軀體比他更帶著一股悍勁和堅韌。
但也就是這樣的對方,靠在他肩上,順著外套滲透下去的眼淚甚至打濕了他穿在裡面的襯衣。
全程無聲的哭泣,只有幾聲不明顯的抽噎。
這大概是習慣了隱忍的對方能夠外顯痛苦情緒的極限。
從肩膀滲進衣服間的濕意還在繼續向里蔓延,但肩膀上溫熱液體的產出已經停止了片刻。
齊斐料想言應該是終於發泄好了。
他又等待片刻,見對方依然沒有抬起頭的打算。
“不悶?”
輕輕動了動肩膀,確認言沒有在自己的肩膀上睡著。
埋在肩窩的腦袋動了動,似乎在猶豫是不是該抬起來。
踟躕一會,言還是抬起了腦袋,並且不可避免的一抬頭就和齊斐打了照面。
大量流失水分後不只眼睛感到乾澀,口中也一陣發乾,言想向齊斐為自己的失禮道歉,但嗓子內的乾渴干擾了他的聲音。
從清晨到現在,他還沒喝過一口水。
齊斐看出了言的不適,他走向飲水器,用旁邊放著的唯一一個杯子倒了一杯水,然後走回來將杯子塞進言手中。
言睜大了眼睛看著交到自己手中的水杯。
“這種事不該……”
這種事情根本不該由雄蟲來做。
說到一半的話卡住,言想起來從齊斐進到他的房間後,他甚至忘了給對方倒上一杯水!
頓時手中端著的杯子仿佛有一艘星艦那麼沉,言惴惴不安的將杯子朝雄蟲遞了遞。又想起由於平時鮮少有客拜訪,來串門的之前也只有隔壁的厲。
他的宿舍里,僅有這麼一個水杯。
於是將杯子遞給齊斐的手又僵住。
對方當然是不能用他的杯子喝水的,即使是已婚的蟲族家庭,也只有關係非常親近的雌君與雄主之間,偶爾才會得到允許與雄主共用生活物品。
齊斐莫名的看了看被言捧著半晌不喝,又遞到自己面前,然而遞到一半又停住,正猶豫的準備縮回去的水杯。
“水有問題?”
他想了想,問。
言立即飛快的搖頭。
“……杯子有問題?”
依然搖頭。
怕繼續由於會讓雄蟲產生什麼誤會,言飛快的縮回手,將水一口氣灌了下去。
——這可是對方為他倒的水!
慢動作又忽然變成快動作,沒法領會言這一系列動作的背後是什麼樣的心路歷程,齊斐只有提醒對方,“慢點,別嗆到。”
“咳咳咳……!”
然後沒想到喝水也會受到關心的言就猛烈的咳了起來。
面癱著臉替對方拍著背幫助順氣,齊斐反思起自己開口的時間是不是不太合時宜。
咳了一會才將嗆入氣管的水分都清出,言平順了一下自己的氣息,“抱歉。”他捧著已經空掉的水杯,再次認識到自己連一杯水也未曾給雄蟲準備的事實,“我甚至忘了為您倒水。”
齊斐倒是不太在意這樣的問題,他注視著言嗆咳後變得更紅的鼻尖,對方臉上還有殘留的淚痕,“比起這個。”他莫名覺得有些手癢,沒忍住的伸出手在那通紅的鼻尖上輕輕揪了一下,“你急需洗漱一下。”
“!”
被毫無防備揪了下鼻尖,言捂著鼻子想起自己現在的狀態,他壓抑住尷尬的想要從捂鼻到捂臉的衝動,“非常抱歉!”匆匆和齊斐道過失禮後就去了衛生間。
三步並作兩步,幾乎是竄過去的。
齊斐注視著對方像逃竄一般的動作,想起自己最開始聽到的關於言的評價。
……性格和外形一樣冷硬堅毅?
……舉止沉穩?
“叩叩叩”
在言進入衛生間後不久,屋內就響起了敲門聲。
齊斐聽著衛生間內傳來的淋浴的水聲,言現在的狀態也不適合出來開門。
他走向房門,將門打開。
“言,我去你辦公室找你時他們說你請假了,你還好……呃!”
厲的話語在看清開門的蟲族是誰後卡住。
現在已經是午休時間,他照例去言的辦公區準備拉上對方一起去餐廳吃午飯,然而卻得到了對方今天請病假的消息,去醫務室轉了一圈沒有找到言,他才回到宿舍來尋對方。
“非常抱歉打擾您,我不小心走錯了!”
本能的認為是自己走錯了宿舍,然而退出房門後抬頭確認宿舍房號。
這裡的確是言的宿舍沒錯。
隔壁的也確實是自己的房間。
那麼……
厲僵硬著將目光從房號上收回,落回了眼前正站在言的宿舍房門口,淡然看著他的雄蟲身上。
——齊斐閣下在言的房間裡?!
這個認知對厲來說衝擊有些大。
他早上聽到了齊斐對言說的‘我來找你’,中午也正準備與言一同吃飯時問問這樣的雄蟲究竟為什麼來找他。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