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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多出來的第三道身影屬於誰,身份已不言而喻。
“每次從光圈裡穿過,都覺得自己要被亮瞎一次。”
奧齊在確認他們三個都平安穿過光圈,穩穩站到屬於他們的宇宙的土地上後,才鬆開之前一直緊緊拉著的伴侶與自家崽的手,閉了閉眼。
返回時開啟的光圈依然如他們過去時一樣,是僅容兩隻成蟲並肩穿過的大小,但他們返回時卻是有三隻蟲。
頗具冒險精神的以互相拉住的形式,嘗試著‘抱團’穿過光圈返回,奧齊在跨越空間的途中一刻也不敢閉眼,眼上盯緊同時手上抓牢,生怕他們一家又會在亂流里被分開。
他的伴侶與孩子也是一樣。
幸運的是,他們的‘抱團’返回非常成功,此刻他們都踏實地站到了一個多小時前他和崽才離開的那片土地上。
亂流里一直睜著眼讓奧齊的雙目受到了不小強光衝擊,他準備來閉著眼緩一會,隨即便感到眼上被覆予了另一隻雙手的溫度。
“還好嗎?”
左卅帶著擔憂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的伴侶雙手覆著他的眼,手法溫和地替他按摩著眼周。
“你摸摸就好多了。”這久違的溫存享受讓奧齊笑容更擴大一點,他將自己的手覆蓋到伴侶的手背上,“不過我還有肩膀、背、胳膊、上下半身都不太舒服。”說著金髮雄蟲收起笑容,皺了皺眉,露出一個有些難受的神情。
“那我替您都——”按摩一遍。
後半句話快要出口前猛地剎住,左卅對上了他已長大的‘幼崽’正靜靜看著他們的目光。
仔細回想一遍奧齊剛才的話——關鍵詞是‘上下半身’。
按摩上半身似乎還是非常正經的事項,但按摩下半身的話……
“……!”
這才反應過來再順著雄蟲的話語說下去,就會發展成在公開場合不宜過多談論的內容。就算他的孩子已經長成了高大俊美的成蟲,左卅也還是不由自主的將對方當做未成年來對待。
雙親間過於親密的話題顯然不適合在孩子面前過多提起,這讓左卅感到了一點尷尬。
但他也不能因此就不回應自己雄主的話。
“等晚上回到艙室之後,我再替您全面舒緩一下身體。”
齊斐聽見他的雌父遲疑片刻後,這麼對著他的雄父說道。
齊斐,“……”
——其實您完全不需要遲疑。
他面無表情的想著。
他的雌父在思考了片刻後說出的話語,聽起來比對方之前原本準備說的話還要糟糕。
在這還僅數個小時的一家團圓時光里,黑髮雄蟲深切體會到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他的雙親的確如他的雄父所說,在語言表達方面並不太擅長。
第二件事則是,現場直面第三方秀恩愛與平時自己秀恩愛,真的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體驗。
難得的有了‘被秀’的經歷,這朝他秀恩愛的對象還是他久別重逢的雙親,但比起為‘被秀’感到糾結,齊斐倒是對這樣的場景感到寬慰更多。
漫長的分離時光並沒有消磨掉他的雙親之間的感情,他們在重逢後依然彼此珍視……還不自覺散發出距離少兒不宜不遠的氣場。
“雄主。”
正在暗自思考著的齊斐聽到了言輕聲叫他的聲音。
他抬眼,看見他的伴侶與奧家精銳小隊的領頭蟲正一同朝這邊快步走來。
由於傳送光圈開啟時周圍會出現強力磁場圈,不站在安全線以外便很有可能被這溢出的磁場能量影響。在之前光圈還未閉合時,前來迎接他們的隊列都站在被劃出的安全線外。等到這時光圈完全閉合,磁場散去,前來迎接的隊伍才得以靠近他們。
奧齊正了正神色,雖說他被伴侶的‘全面身體舒緩’說的有些意動,但在回到艙室享受這‘全套服務’前,他還有必須要與隨行下屬交待的一些事項,並將左卅已經安全找回的消息遞交回蟲星,通知一系列該通知到位的關注此事件的蟲族,以及把好消息告知給等待著最新找尋進展的親友們。
在金髮雄蟲與奧家的戰士們交待事項期間,左卅有了空閒,能把更多的關注放在他許久未見的孩子身上。
——以及剛才直接朝著他的孩子走去,並朝齊斐喊著‘雄主’的那隻雌蟲身上。
“雄主,您還好嗎?”
言有些急切的詢問著,目光仔細在黑髮雄蟲的身上探尋,生怕會發現任何受傷的痕跡,或者找到些與平時看起來不一致,不協調的地方。
“我很好。”
任由這恨不得能用視線扒開他的衣服,來仔細看看裡面是否有異狀的目光在身上掃巡,齊斐在言將他上下看了三遍後才有些無奈地伸出手,他先揉揉伴侶的腦袋,然後手掌下移,貼上對方的臉。
感受著這屬於雄主的體溫,言稍微安下心來。
對於任何一隻已婚雌蟲,尤其是與雄主關係親密的已婚雌蟲來說,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雄主去冒險,而自身只能留守原地,都是會讓其非常焦灼不安之事。
雖然距雄蟲離開才過去了不到兩個小時,但言卻覺得這時間已無比漫長,幾乎讓他無法忍耐。
此時看到雄主又站在他面前,切實感到了對方的體溫,他才覺得一直懸著的心慢慢回落下來。
“您回來了就好。”
他低聲喃喃著,顧不得這還是在外面,周圍還有許多同僚。
他將臉埋到了雄主的手心裡,眷戀地蹭了蹭。
敏銳察覺到自家伴侶情緒不太對,齊斐有些疑惑,他想了想可能造成對方這種狀態的原因,頓時明了——
對方恐怕是在擔憂,他會如他的雄父一般在跨越空間時不小心被亂流帶走,才表現的如此不安,並在確認他歸來後如釋重負。
“傻。”
齊斐伸出手,將言撈進了懷裡。
明明這次他和雄父都是帶著儀器行動,便攜端早已驗證過能與主端穩定連線並精準定位,確保他們一定能歸來。在有儀器加持的情況下,對方卻依然這麼惶然,除了把緣由歸於伴侶對自己太過依戀外,他想不出還有其他。
“……斐有伴侶了?”
關注他們許久,結果自家孩子的視線全停在另一隻雌蟲身上,半天連一個眼神掃視都沒收到的左卅朝奧齊問道。
第60章 蟲式‘婆媳’
大部分軍雌習慣於在外面無表情,神色冷峻。
一來外出時不是在工作就是在任務期間,沒有必要露出太多神色變換;二來長期訓練與周圍同僚的潛移默化下,也使他們保持沉靜面容成自然。
軍雌之間對於彼此的‘冷漠臉’理應是司空見慣,早已十分熟稔。
——理應。
當這兩個字被刻意點出強調時,便表示著還有與之不符的其他情況出現。
言緊緊抱著自家雄主好一會,力道處於想要更用力抱緊對方一些又怕用力過猛會讓雄蟲感到不適之間。他小心控制著自己,在不會讓雄主不適的範圍內,最大限度的用力抱著對方。
屬於雄主的溫暖體溫透過衣料源源不斷傳過來,言甚至升起了覺得衣物十分礙事的念頭。
他自己身上的軍服,再加上他的雄主身上的衣物,算起來就是雙重阻隔攔在他和雄蟲間。這讓雌蟲有些不滿足,他想要更完全的,徹底的與雄主親密貼合。
不過這個念頭在剛冒出不久就被趕緊打住。
雌蟲還記得此刻是在艦船外部。別說他和雄主的艙室,他們連艦船都還沒回。在蟲目睽睽之下就暗自對雄主起著一些糟糕臆想,言羞愧的在心底反省自己三秒。他覺得自己或許是受了剛才聽到的那句‘全面身體舒緩’一些影響,才在面對雄主時思維也不自覺歪了起來。
……說起來,說出剛剛那句話的對象似乎是……?
安定不少的內心使大腦連帶其他感知能力也一同恢復正常水準,言的注意力終於不再完全放在他的雄主身上。對於那道從剛剛起就一直投擲在他們這裡的目光,他終於能分神去查看來源。
當言朝著那道視線來源方向看過去時,恰巧也聽到了視線主蟲朝著奧齊上將提出的問話——
“……斐有伴侶了?”
平穩的聲線,聽不出好感或惡感。
是與他的雄主十分相似的容貌,也是與他的雄主日常如出一轍的沉靜面容,同時也是在軍雌臉上例常會看見的冷峻神色。這三者單獨看都是他平時十分熟悉的事物,此時結合在一塊,出現在不遠處的那隻黑髮雌蟲身上,卻讓他無端覺得緊張。
——不。
——並不是‘無端’。
下意識繃緊身體,想要站直的褐發雌蟲想著,在內心糾正自己的用詞。
這是一種類似下級在上級面前接受考量時,本能出現的嚴陣以待。
顯然正看著他的黑髮雌蟲不屬於‘敵方’,但直接對上對方看向自己的視線時,四目相交,言卻感到如身臨戰場一樣,有了‘臨戰’前的壓迫感。
那是他的雄主的親生雌父。
齊斐感受到了懷中身體的僵硬,也感到了他的伴侶正準備從他懷裡退出去的前兆動作,他鬆開環抱著對方的手臂,然後看到了他的伴侶正在和他的雌父‘深沉對望’的場面。
氣氛微妙的有些古怪。
想起還沒有將言正式的介紹給他的雌父,剛才時間有限,許多彼此的近況也未詳細交代清楚。齊斐牽起他的雌蟲,走向左卅,準備將自家伴侶正式介紹給對方。
“……”
左卅看著他的‘幼崽’正牽著另一隻雌蟲走向他,心情複雜。
“雌父。”
隨著與黑髮雌蟲間的距離縮的越短,齊斐能感到,他的伴侶的身體也越發緊繃。
——醜媳婦總得見公婆?
腦海里忽然蹦出了這句話,這讓齊斐原本平穩的步伐頓了一頓。
他側頭看了看走在自己身側的伴侶,就從字面意義上理解這句話而言,他的伴侶顯然是不醜的。但對方此刻神色嚴肅,身體緊張,連他的步伐有停頓也沒發現,仍自顧自的邁腿準備繼續往前走。
褐發雌蟲這過於緊張的正式態度讓齊斐也覺得哪裡不對勁起來。
仔細一想,雖說他已與對方確定婚姻關係許久,蟲蛋也誕下破殼,小蟲崽早已經能說能跑能跳還能飛,但今天的這一次見面,還是他的伴侶與他的雌父的‘初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