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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反覆糾纏著的只有兩個問題:一個是‘他為什麼會在這裡?’,還一個是‘他怎樣才能夠回去?’。

    言在這反覆的思考里,維持著剛進門時的姿勢,不知不覺就站了兩個小時。

    回來時還亮著的天色,此時已經完全黑下來,沒有開燈的室內一片暗沉,只有窗邊投進來一點外面照入室內的光線,讓房裡不至於變得全黑。

    “滴。”

    終端傳來提示音,顯示有新文件送達的指示燈也亮了起來。

    想起厲離開前說過的今晚關於上一輪體檢的結果報告會下發,言打開終端,接收了由醫療部發來的文件。

    在接收完文件後便準備退出自己的電子醫療檔案界面,本是去戳‘關閉’的手卻因心不在焉,點到了一旁的‘查看往期報告’上。為這小失誤皺了下眉,他準備去繼續完成本是要關閉頁面的動作。

    “?!”

    目光在頁面關閉前不經意掃到了被羅列出來的某條標題上,霎時被吸住了視線。  

    被自己那一瞬間看到的內送所驚住,言怔愣半晌,才緩慢伸出手,又點回剛才的界面,去點擊那條標題查看報告詳情、——假的!

    在心底拼命這麼告訴著自己,等言回過神時,他發現他已經回到了白天到達過的那棟‘本該是他的家’的別墅外。

    這時正是晚餐時分,各家各戶不是已經開始吃晚餐,就是晚餐正在籌備中,居住區內的空氣里都飄上了食物特有的溫暖馨香。

    別墅的主屋內亮著明亮的暖光,言注視著那溫暖的光源一會,他圍著院子外圍轉了一圈,走到某個位置處停下——這裡可以看到別墅的廚房。

    透過那扇朝向庭院的小窗,隱約能窺見其內正在廚房裡忙碌的蟲影。

    言辨認出那是白天見過的那隻居住於此處的雌蟲。

    他同時也記起了,自己分明也是在那間廚房裡忙碌過的情景。

    白天在日光照耀下也不覺得溫暖,現在在夜幕降臨後的暗沉天光下,倒是感受到了日光消失後加倍的冷意。

    不由抱住雙臂,試圖驅散一些身體感到的寒冷,但言很快發現這都是徒勞。  

    親眼看著原本該是自己的家的房屋內正亮著暖光,而他卻只能躲在屋外的黑沉角落裡偷偷張望。

    比起身體上感受到的寒冷,倒是心底止不住翻湧上來的冰涼苦澀更濃烈一些。

    這裡沒有他的雄主,沒有他的幼崽,沒有他的家。

    甚至他也不可能再建立家庭,獲得幼崽——他在之前的某次任務里被貫穿了腹腔,孕育功能徹底損壞。那份被他無意間掃到的醫療報告裡,清楚說明了他的孕育腔已受損壞死,留下無法恢復的永久性損傷。

    在這個沒有黑髮雄蟲的世界裡,即使沒有了酒店事件,也還有著其他的挫折在等待著他。而他憑藉著自己的堅韌一步一步爬起來,扛過了最困難的時期,取得了如今的成就。

    這聽起來是一個非常勵志的故事。

    言在心底默默回顧一遍自己查找到的所有資料,咬緊內唇。

    ——可他還是更想回家。

    溫暖的大屋內隱約傳來了白日裡見過的那隻雌蟲招呼一家蟲開飯的聲音,還有幼崽歡快的跑進廚房準備幫雙親忙的快活聲音。

    言安靜聽著這些屬於‘家’才能發出的聲響,他在自己所站的黑暗角落裡慢慢蹲下去。  

    ——想醒過來。

    如果這是個過於真實的噩夢,那麼他一秒也不想再在這個夢裡多呆。

    他迫切的想要醒過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終於有誰聽到了他的心愿。

    他感到自己的腦袋上被覆上了一隻熟悉的,溫暖的手。

    “醒醒。”

    第67章 你最重要

    結束與自家雌父的談話,齊斐打開書房門準備回臥室時,意外發現他的幼崽正站在門口。

    “昱?”齊斐驚訝的看著光著腳的小傢伙。

    小蟲崽抱著自己的小枕頭,神色不安。

    “做惡夢了嗎?”

    將對方一把撈起來抱進懷裡,順便將那雙因赤足踩在地板上而變得冰涼的小腳丫揣進手心,齊斐微微皺起眉,用自己溫暖的掌心包住那雙小腳。那被他包入掌中後不安的動了動的小腳丫十分冰冷,從這溫度能明白幼崽一定在外面站了不短時間。

    入夜後,秉持著節約精神,家裡只在兩間住了蟲的臥室內打開智能控溫系統,其餘地方的控溫系統則被關閉,以節省能源。  

    在這沒有地暖的走廊地板上光腳站了許久,對於快要面臨第一次進化的幼崽來說非常不利健康。

    齊昱在被自己的雄父抱住後,不安的神情才舒緩了些,他往雄父的懷抱深處蹭了蹭。

    “不是我。”

    “嗯?”

    “我沒有做噩夢。”小蟲崽仰起臉,表情摻雜著憂慮,“是雌父。”

    “……言?”

    齊斐為這意外的答案愣了愣。

    “是的雄父。”齊昱拉拉齊斐的袖子,露出些急切之色,“雄父,雌父在哭,但我叫不醒他。”

    說著小傢伙看了站在自家雄父身後的雄父的雌父一眼,黑髮雌蟲也正略帶驚訝的看著他,“我醒過來後見您不在,又叫不醒雌父,就想來找您,但我順著光找過來後發現您和雄父的雌父在書房裡談話,所以……”

    “所以就光著腳站在外面傻等?”  

    齊斐以輕柔力道搓揉著掌心的小腳丫,幫小蟲崽溫暖著雙腳。

    被用了‘傻等’這個詞來形容,這讓齊昱扁了扁嘴,“我怕打擾到您和雄父的雌父。”

    然後他便感到雄父親了親自己的額頭。

    “以後這種特殊情況可以直接敲門,別一直站在外面等,尤其還光著腳。”

    心下十分在意孩子剛剛說出的自己的伴侶正在夢裡哭的事情,齊斐說完後便看向自己的雌父,“已經很晚,請您快回房去休息,我也回臥室去看看情況。”

    顯然左卅也對小蟲崽提到的自家孩子的伴侶正在哭一事感到在意,但他還是點點頭,與孩子互道過晚安後,就轉身朝自己的臥室走去。

    “雄父,我們快去看看雌父吧?”

    被成年雄蟲寬大的手掌包裹住的雙腳逐漸溫暖起來。對於正被雄父抓著腳這件事,怎麼想都覺得有些害羞,齊昱放在齊斐掌心內的小腳丫腳趾蜷了蜷,輕聲道。

    “嗯。”

    感受著掌中小腳的腳趾甲在掌心輕輕刮過,齊斐捏了一下那圓潤的腳趾頭,抱著小蟲崽朝屬於他們的那間臥室方向快步走去。  

    在返回的途中不禁想起上一次目睹過的言做‘噩’夢的情景。然而當房門剛打開,還未看清大床上褐發雌蟲的狀態,但已先聽到那克制不住的嗚咽聲時,黑髮雄蟲迅速推翻了關於上一次的鬧劇的回想。

    ——這一次是與上次完全不同的狀況。

    “言?”

    將忐忑看著自己的幼崽抱到床邊,齊斐摸摸幼崽的腦袋,然後坐到大床上,伸手去輕拍自己的伴侶。

    手剛一觸及伴侶的身體,他便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在他離開前還是大部分平整的床單已經變成大部分凌亂,原本該平穩睡在大床中央位置的褐發雌蟲已經在夢境中挪動到了床邊。為自己的手掌觸碰到的冰涼體溫皺起眉,齊斐拉過一旁只餘一個角被言抱在懷裡的被子,將大約是早就被無意識掀開的薄被好好蓋回伴侶身上。

    “言,醒醒。”

    然後他才繼續輕拍著伴侶,輕輕搖著對方的肩膀。

    無法得知對方究竟是陷入了怎樣糟糕的夢境裡,驟然用刺激過大的方式將對方驚醒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  

    齊斐用最溫和的方法,一遍一遍,耐心的反覆呼喚著自己的雌蟲,直到言一個激靈,身體大幅的顫動一下,那雙充滿了悲意的眼睛終於睜開。

    “……!”

    剛睜開的那雙浸潤著眼淚的幽藍色雙眸看上去還有些迷惘,言直愣愣的盯著眼前的黑髮雄蟲好一會,才猛地撲到了齊斐身上。

    “雄……主……”

    僅兩個字的稱呼也被說得七零八落,因為細小的抽泣與哽咽打斷了本該平穩的語句。

    齊斐穩穩接住自己投入懷中的伴侶,他安撫的摸著伴侶的脊背。

    “雄主……”

    雌蟲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氣息,重新叫了一遍他。

    不過這‘克制’沒維持多久,很快又被新一輪的壓不住的抽噎打破了。

    “我在。”

    齊斐繼續撫摸著伴侶的背,從埋在他肩窩處褐色腦袋的後腦勺開始,手先在腦袋上揉了揉,再一路往下,沿著脊柱帶著些力道按壓撫摸,一直撫到尾椎上方時停住,然後再回歸發頂,重來一次。  

    “雄主。”

    “嗯。”

    他伴侶即使被他牢牢抱著,身體仍在不住顫抖。

    言像在反覆確認著他的存在,來來回回只不斷的叫著他,於是齊斐也一一回應了這叫喚。

    黑髮雄蟲在伴侶的臉側落下柔和的親吻,他的唇觸碰到了雌蟲臉上已經乾涸的淚痕,和新的自眼眶內流下的濕熱細流。

    ——咸而澀苦。

    那細流順著唇流了些許進入口中,齊斐嘗到了它的滋味。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言的眼淚。

    過了許久,懷中身體的顫抖才平息了一些,只是偶爾還是會發出幾聲抽噎。

    齊斐安靜的等待伴侶開口,他的手仍繼續著安撫的動作。

    “雄主……我好想您。”

    哭過後略顯低啞的聲線,言在說這句話時也還被抽噎又打斷了一次。

    齊斐的視線不動聲色的在屋內時鐘上掃了掃,這時距離他離開主臥才過去不到兩個小時,“沒事了。”明白一定是對方在夢境裡遭遇過什麼,他收緊些手臂,“只是個夢。”  

    “嗯……”

    雌蟲埋在他肩窩處的臉蹭了蹭,齊斐感到那裡又多了一小塊濕熱的區域。

    “可它看起來太像真的。”言啞著嗓音開口,終於從他肩膀上抬起頭。

    能清楚看見伴侶眼中的惶恐不安,這讓齊斐心底某個地方也一同異樣起來,像白天裡曾扎進對方手上的木刺,也扎了一根到他心裡。

    “夢見了什麼?”他不由輕聲問著,並湊過去親親對方的眼睛,將眼眶內還殘餘的濕熱用唇溫和的吮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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