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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那些以為高等蟲族的雄蟲全是戰五渣的傢伙們開開眼界。
這話僅僅是就那樣聽,並不覺得有多麼熱血澎湃,但當你真實顛覆了他者的認知,看原本對你持懷疑否定態度的對象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時,這其間的收穫感僅有當事者才能知曉。
異族戰士的體能顯然已是耗盡的差不多,齊斐伸出了手,準備秉持戰時對抗,戰後簽署文件後友好的原則拉對方一把,但對方半低著腦袋,不知是因敗北而沮喪還是在地上找尋著什麼。
“你的靴子染上了一些灰。”
“?”
對方忽然開口冒出這麼一句。
齊斐不明所以,他們是單純的肢體搏鬥,此處地面就是能源星的原始地面,在這樣的地面上進行純粹的格鬥,軍靴上不可能不沾染到一些灰塵。他正思考著對方緣何要這樣提醒他一句,接著便看到對方抬起了腦袋。
異族戰士維持著半跪的姿勢,朝在顏值、操作能力、單體格鬥戰力上三重征服了他的黑髮雄蟲露出一個微笑,“我可以替你舔掉它們嗎?”
“……??”
齊斐還沒有回答,便聽到蟲族方看台的方向猛地颳起了一道小勁風。
翅翼高速破空,在空氣中製造出爆破聲響。
下一秒,齊斐感到自己眼前一黑,他被言的翅翼擋了個嚴嚴實實。
“不可以。”
褐發雌蟲用自己的翅膀擋著他的雄主,冷冰冰的,居高臨下的對著還半跪在地上的異族戰士道。
第153章 無鄉來客
【夢境】
言又一次夢見自己進入到了那個沒有齊斐存在的世界裡。
這個世界比起他先前經歷它時,已經又發生了許多變化。而這一次的他已可以清楚分辨出這不是屬於他的世界。
他感受到了另一個“自己”的意識。
無需操控身體去做任何行為,只消以第一視角看著對方的行動便好,還能聽見“自己”的一切想法,感知到“自己”的所有情緒。
夢境裡對時間流逝速度的感知與現實實際有差異。
言有時會感覺他似乎在另一個“自己”的身體裡已經待了許久,但轉瞬又感到好像並沒有多久。這大約也和他這一次所看到的內容不再是連貫的一系列行為與事件的發生,而是碎片化的,零散的段落有關。
在經歷了好幾次場景突然轉換後,他才逐漸摸索出了一些門道。
言發現自己恐怕是在一個個的經歷著對另一個“自己”來說非常重要的事件,或非常重要的某一刻。
對方的前半段蟲生經歷都與他完全相同。
對雌父留有曾相處過的模糊印象,被送至收容中心,在收容中心與厲互相結識,後來又認識了德,然後於收容中心內長大,進化,升學,進化,升學,在完成第三階段進化後和厲還有德一同進入帝國高等學院,隨後又一同進入到軍部就職,從新兵開始做起,一點點累積軍功,晉升……
所有相同的部分只到酒店事件為止。
以酒店事件為分歧點,在此之後,他們走向了孑然不同的蟲生。
言沒法控制他在“見證”那些運行軌跡完全迥異的事件時,不在心底回憶起正常世界中的他,此刻本應是在與雄主一同做著什麼,又或者幻想假使對方也遇到了這個宇宙中的齊斐,那隻黑髮雄蟲此時會給予對方怎樣的幫助。
另一個“自己”肩上的勳章階級越來越高。
他看見對方從泥沼里艱難的獨自爬起來,頑強的抵抗著那些流言,強撐著不被來自他者的惡意擊垮,最後對方成功的熬過了那一段時日,周身氣場越發冷峻。除了那張臉仍是言所熟悉的他自己的臉以外,對方儼然已變成了氣質與他完全迥異的存在。
強悍、鐵血、冷硬。
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周身裹著無形的隔離磁場,整隻蟲一個大寫的“冷漠難親”。
“……?”
言靜靜給另一個“自己”做出評語,他忽然意識到眼前的場景已經半晌沒有轉換過。
似乎是走馬燈式的回憶片段結束,他看著眼前沒有開燈的房間,在黑暗中辨認出了這是他曾經來過一次的,屬於另一個“自己”的屋子。這裡的設施一如他當年夢見這裡時一般,像是因為屋主的著屋時間太少,許多物品看上去都毫無使用感,連一絲磨損折舊也無。
再一次回到這裡,已經沒有了初次來到時的彷徨。
言清楚這裡不是他的世界,也知道他一定會回去,更知道,假使他不小心沉陷在了這個糟糕的夢境裡,他的雄主在察覺到不對後也會將他喚醒,把他拉回那個溫暖美滿的現實中去。
這一份安定感一直充斥於內心,方讓言能夠認真的觀看另一個“自己”的生活,並為對方的蟲生憂慮操心。
他能做的也僅是操心。
在看見“自己”遭難時言也希望能伸出援手,在困境中去拉對方一把,而他畢竟只是一個存留在對方身體裡的,甚至無法被感知到的意識。
言看到“自己”慢慢走到了鏡子面前,“自己”面朝著鏡子站的筆直,一雙幽藍色的眼睛定定看住了鏡面里的那隻褐發雌蟲,他聽見“自己”對著再無第二隻蟲的房間開口,“你怎麼知道我感知不到?”
“……?!”
不可置信的看著另一個自己伸出手,與鏡中的雌蟲伸出的手指尖相抵。
對方接著道,“從你感慨著我們的蟲生出現分歧開始,我就能感知到你。”
原本與鏡面還隔著一段距離,下一秒鏡面在眼前放大,言意識到是“自己”縮短了身體和鏡子間的距離。另一個他把額頭也抵上了鏡面,正好與鏡中的雌蟲額頭相抵,這讓那雙在黑暗裡色澤也略有變化的眼睛近距離出現在眼前,讓言感到他仿佛真的正和對方面對面緊貼著,被鎖定在對方的眼睛裡。
“他叫齊斐,生長在地球,對麼?”
另一個自己的瞳孔中像已經燃起了兩束幽藍的火苗,言聽見對方低聲告訴著他,“我要去找他。”
言猛地驚醒。
【意外之客】
言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艦船上艙室內的休眠艙里,齊斐不在他身旁。他迅速打開了休眠艙的艙罩,匆匆起身出艙,然後看見那隻他準備去找尋的黑髮雄蟲正坐在一旁的金屬桌旁翻閱數據板。
“醒了?”
在自家伴侶之前醒來的齊斐側首去看醒過來的雌蟲,準備讓對方去洗漱,但他覺察到了言的情緒不穩,遂放下了數據板,起身走到伴侶身旁。
“做了惡夢?”
從言直直注視著自己的目光中讀出了不少內容,齊斐將傻站著的蟲拉近一些,給了他再一次被夢魘困擾的伴侶一個擁抱。
“只是個夢。”齊斐安撫著言。
而他的伴侶抬起手臂回抱住他,搖了搖頭。
“不太像是夢,我和他發生了交流。”
與其說那是一個純然虛幻的夢境,更像是在精神連結中看見了另一個平行宇宙中的自己。
言把自己的夢境內容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齊斐。
他們此刻已經從能源星離開,正在返回蟲星的途中。
還不待黑髮雄蟲再對他的伴侶說上些什麼安撫的話語,主控室朝他們發來了警報提醒,能量感應設備在他們前方的航行路徑上感應到了突然出現的強能量磁場,磁場強烈等級鑑定為阿爾法級,這讓齊斐和言迅速把夢境內容放到一邊,他們立即趕去了艦橋。
在空間傳送技術與空間能量場感應追蹤技術越發完善後,依據傳送能量強弱不同,為不同等級的空間傳送能量場設定了不同等級稱呼,其中以阿爾法級別為最強。
越強的空間傳送能量,傳送的距離跨越度也越廣。
像齊斐此番外出任務這般,從蟲星所處星系傳送去臨近星系,啟用的僅是德爾塔級別的能量場,但此時,檢測設備在艦船前方航道上檢測到的竟然是一支阿爾法級別的能量。
是敵是友尚且不明。
當齊斐和言趕到艦橋時,阿爾法級能量造成的強光光圈已經開始消散,顯現出了其內被傳送至他們艦船前方的龐然大物。
那同樣是一艘艦船。
通身銀白的外甲,艦身顯眼處以紫色塗漆繪有花體變形的“無鄉”二字,周圍甚至還輔以了花紋裝飾。
只一看便能知曉,這不是高等蟲族的蟲子們所熟悉的那個無鄉。
選擇了成為本宇宙內宇宙海盜的那支無鄉力量,一來團隊統一的艦船外裝不會選擇這麼顯眼奪目的塗裝配色,二來他們從不這樣正大光明的出現在蟲族面前,還安靜待在原地半晌,沒有展現出任何攻擊意圖。
齊斐示意通訊員朝對方發去通訊申請,對方的通訊申請卻先一步傳到了他們的艦船上。
申請被予以准許。
很快,一張年輕俊朗的臉出現在了通訊顯示屏上。
“非常抱歉攔在了你們的艦船之前。”
顯示屏那端的青年開口,背景能分辨出他所處的位置是星艦的艦橋,對方應是正位於艦橋中心的艦長席,由此可推斷他是這一嗖無鄉艦船的艦長。
既然來者客氣有禮,也沒有展現出任何攻擊意圖,並明確的表示他只為請求一個消息而來,高等蟲族自然也不會向對方發動攻擊。
這艘疑似是友好派無鄉艦船的艦長,告知了與他正面對話的齊斐他們貿然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言注意到對方在看清眼前是一隻雄蟲時眼神亮了亮,神色中划過一絲激動,但仔細又看了黑髮雄蟲兩眼後,那絲激動消失,對方的神情重歸於禮貌的平和,只是眼底多出了兩分遺憾。
“我們追隨著感應到的同源能量而來,正在搜尋我們下落不明的一名同伴。”年輕俊朗的無鄉艦長說著,微微露出一絲苦笑。
蟲族現下正在使用的能量追蹤器,其初代便是用奧齊帶回的那個由友好派無鄉贈予能量儲備器改裝而來,雖追蹤器已升級更新過好幾代,但其內的核心能量仍是沿用了與無鄉同源力量相似的能量頻率。
正是齊斐他們星艦上的能量追蹤器內所蘊含的那絲同源能量波平,讓這位艦長努力定位後帶隊追了過來。
“你們下落不明的同伴也是一名蟲族?”言在對方說完後,詢問著。
對方坦然肯定,“是的。”
他又看了看通訊屏幕這端的齊斐,再次向這一宇宙中的高等蟲族表示了打擾的歉意,他將帶著自己的團隊重新定位能量線索,很快再次進行空間跳躍,去找尋他們的那名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