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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準備半跪下去來為雄主解開帶扣,這也是雌蟲們在為雄蟲服務時應有的傳統禮節之一。
但是他並沒能跪下去。
“站著。”
齊斐在察覺到自家伴侶的動作前兆時,已經先開口制止。
“是。”
有一瞬間想反駁說這不合禮數,而轉念一想,在他們家裡‘不合禮數’的事情已經太多,明白這些都是雄主對自己的愛護和恩寵,言悄悄彎了唇角,垂頭為雄主解開帶扣。
……說起來雄主剛才也笑了。
自己笑起來時才忽的想起剛剛這個細節,雌蟲立即偷笑不動了。他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竟然因窘迫低頭,而錯過了雄主難得外現的笑臉。
黑髮雄蟲習慣於保持沒什麼變化的平靜神色,儘管在面對家庭成員時大部分時間裡都神色溫和,但整體上而言,‘雄主的笑臉’對言來說依然是非常值得收藏和珍貴的東西。
“雄主。”
“嗯?”
齊斐發現他剛剛還精神良好的伴侶突然精神度直線下降。
“能請您再笑一下嗎?”言懇切的請求。
覺得逗弄了伴侶還嘲笑對方不太好早已收起笑容的齊斐,“?”
“想看您再笑一下。”雌蟲小聲補充一句,“剛才沒有看見。”
“……”
齊斐默默看了他的伴侶片刻,還是牽動起唇角。
他覺得自己笑的有點生硬,但他的伴侶卻露出了如獲至寶的滿足神情。
“多謝您!”
回收到雄主的笑容,言剛剛降低的精神度迅速回升上漲,他高高興興低頭繼續替雄蟲解起衣物來。
伴侶像函數圖像一樣起伏的情緒全收在眼底,而影響這一切的因變量……是自己的笑容?
齊斐想著,忍不住伸手揉揉伴侶的發頂。
等到他們倆均是脫盡衣物,坐入放好了熱水的寬大浴缸內,齊斐看著自己心情頗為不錯的伴侶,對方已經開始著手準備要來替他打浴液按摩搓背等事宜。
“言。”
在雌蟲朝他詢問他更想使用哪種香型的浴液時,他隨意指了一種,然後看著對方嘆口氣。
“怎麼了嗎?”
注意到這聲嘆氣的雌蟲迅速湊上來。
浴缸再寬大,當一隻成蟲與另一隻成蟲湊太近時,也免不了有部分肢體交疊。
言的靠近使他們的姿勢有了些不可名狀的旖旎色彩。
齊斐調整了下自己的位置,“你還準備與我說你原本想談的正事嗎?”
在‘正事’一詞上落了重音,然後黑髮雄蟲看見自家伴侶明顯一呆。
“!”
言與自家雄主略帶無奈的黑眸對視半晌,他的確實差點只記得‘正事’,而把真正的正事忘了個乾淨。
“咕嚕嚕嚕……”
“……”
齊斐看著褐發雌蟲的身體默默下沉,直到整隻蟲都沉進了水裡,然後水面上浮出一串對方在水下呼氣造出的泡泡。
“……至少先把話說完。”
他將看上去似乎準備把自己憋死在水裡的伴侶撈出來。
被撈出的雌蟲取過一旁的干毛巾操了擦臉。
言注視著正在靜靜等著他開口的雄主,因只用毛巾糙糙擦了把臉,發梢上還不斷有水珠滴落的緣故,有兩滴水調皮的滑進了他的眼睛裡。眼球受到外來液體刺激,本能便想眨眼逼出進入眼眶的液體,那被眨出去的兩滴水順著臉側滑下帶出兩道濕潤痕跡,看起來就像逼出了兩滴淚水一樣。
齊斐安靜的伸出手,用指腹將那兩道水痕揩乾淨。
“雄主……”
即使之前已經在心裡打過腹稿,但在對著雄蟲開口時,言依舊有些猶疑。
“我覺得您那位叫做司澤的朋友喜歡您。”
想不出該用什麼樣委婉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猜忌,最後出口的話語還是採用了最直截了當的句式。
言在說出這樣的話後其實有些許忐忑。哪怕作為雌君,也不應過多干涉雄蟲與他者間的感情問題,何況他還不是正式的雌君。
縱然雌蟲們都期望找到的雄主能夠一心一意寵愛自己,但這大多是奢望,堅定‘一雄一雌’制的家庭較之‘一雄多雌’的家庭,數目實在太少。再說他的雄主如此優秀,別說其他的雌蟲,就算是真的再有一名人類也……
“阿澤是我的朋友。”
正在胡亂想著,身體便感到一陣拉力,他順從的跟隨拉力往前,被雄主拉進懷裡。
黑髮雄蟲抱住他,溫和的捋了捋他的脊背,“他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但也只會是朋友。”
第76章 小幸運(下)
“……可是對方表現的看上去並不想和您‘只是做朋友’。”
臉抵在雄蟲的肩膀上,言這句話語聽上去有些悶聲悶氣。
齊斐仍舊捋著他的脊背,像給小哈順毛時一樣,“別擔心。”
黑髮雄蟲在伴侶的後背上拍了拍——這次他特意留意過自己的手正處於的位置,在手掌移動到雌蟲背上兩塊肩胛骨之間時才下手去拍。
“我會處理好。”
齊斐輕聲對著自己的伴侶保證。
在已經察覺到異常時,便該及時去著手處理,以免持續下去發展出無法想像的新狀況。
“給。”
第二天去到學院,在自由活動時間裡問過陸北司澤的行蹤後,齊斐便在某處僻靜的角落裡找到了獨自呆著的好友。
他將手中拿著的兩罐飲料分了一罐遞過去,正躺在植被陰影下小憩的司澤睜開眼睛,“謝啦。”
司澤懶洋洋的接過飲料,往自己臉上一貼,“不冰。”
齊斐在他身旁坐下來,“冷飲喝多了對胃不好。”
“……”
司澤翻個身,側過來看著坐下的齊斐,“阿斐你還是一派退休老幹部作風,已經超越‘你這個人說話怎麼這麼像我媽’的級別,直接晉升到‘你這個人說話怎麼這麼像我奶奶’。”
“我的榮幸。”
對於這樣的打趣連一個眼神也沒投過去,齊斐平靜的打開了屬於自己的那罐飲料,“你也還是跟以前一樣,在哪兒都能找到這種……”話說到這裡停了停,黑髮雄蟲打量一眼這個日照充足,植被遮擋,又罕有蟲跡的角落,“……這種‘翹課聖地’。”
他給出自己的評語。
“那是,這地方不錯吧?”司澤哈哈一笑,坐起來,也跟著打開飲料,“今早我在學院裡溜達了一陣才找到這麼塊地方,是不是很適合你來找我談話?““嗯。”齊斐應了一聲。
“看我多了解你,連地方都給提前找好了。”司澤繼續笑。
“阿澤。”
“幹嘛?”
齊斐注視著好友看上去沒心沒肺的笑臉,“笑不出來就別勉強。”
“……”司澤的笑臉一下僵住,他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臉。
“挺丑。”齊斐想了想補充道。
於是那張僵住的臉又生動起來,只不過是朝向與‘笑’相反的方向。
“好哦。”
司澤重重嘆了一口氣,咕咚灌下一大口飲料。
場面一時安靜下來,齊斐注視著透過頭頂枝葉投到地面上的光斑和樹影。
“阿斐。”
在他數了一遍自己坐著的這塊小區域裡共有六個小光斑時,好友又開了口。
司澤將臉轉向一旁,“對不起。”
“……”
還沒想好要怎樣回應這聲道歉,察覺到齊斐說話意圖的司澤立即制止了他。
“你先不要說話,讓我把我想說的先說完如何?”
好友已經又把腦袋扭回來,神色認真的看著自己。
齊斐點點頭。
“昨晚小北已經找我談過一輪話,被一頓好罵。”司澤原本伸直的兩條腿曲起一條,他把腦袋側著靠了上去,就這麼歪著頭看著齊斐,“我也知道昨天一天我的行為大多不太對勁,但我就是控制不住。”他說著苦笑一聲,“抱歉,給你還有……你們家那位,都添麻煩了吧?”
被他注視著的黑髮雄蟲只安靜的回望著他。
“我就是有點嫉妒。”
另外那條伸直的腿也彎曲起來,司澤嘆口氣,將腦袋抵到自己的膝蓋上,“這麼說聽起來挺丟臉的,還不光彩,但我聽說你結了婚,還是比起出於愛情,更像出於責任的‘奉子成婚’。說實話,你要是真的和誰從頭發展了感情,認識到對方是最合適你的對象,並一步一步修成正果,我也不會這麼嫉妒。但是從其他蟲族的描述和我搜到的資料里,你家那位看起來分明就只是一個碰巧交了好運的傢伙,所以我在看到他的時候心裡的嫉妒簡直壓不住。”
即使更改了姿勢,司澤的目光也一直落在齊斐的身上,在說到‘分明就只是一個碰巧交了好運的傢伙’時,他注意到對方黑眸里划過一絲不贊同。
“我知道我知道。”
在齊斐來到蟲星前的那幾年裡,司澤一直擔當著最了解對方的對象,“昨天看到你們倆真正相處時的狀態我就知道了,只憑著好運和你的責任心呆在你身旁的傢伙,就算你會負責的照顧好對方,但他也肯定得不到你像那樣真心的愛護——昨天在廚房時你都護著他把我的話給擋回來了。“想起昨天自己鬥氣一般的‘挑釁’,司澤撓了撓頭,“你那會肯定覺得我這人怎麼回事,一年不見反而比以前還幼稚,讓你們為難了吧?我嫉妒的看見他就忍不住想挑點刺,給他添點不痛快,後來小北把我一通罵,我才醒悟過來,我那同時也是在給你添麻煩啊。”
好友的話顯然還沒有說完,齊斐依然安靜聆聽。
他想起剛剛重逢時見到的司澤,對方看起來變沉穩許多的模樣,然而內里還是一如當年的外向慡朗,還話嘮。
“你是不是在內心裡說我剛見面時看起來沉穩多了,結果內里還是個話嘮?”
從十二歲一路相處到十七歲,司澤已經練就七成‘觀齊斐面癱臉識面癱心’的功力。
他聳了聳肩,“在你忽然被高等蟲族的星艦接走,連後續手續都全是由蟲族派蟲來處理時,我就開始試著學你的風格了,也不知道是圖的什麼。”說著司澤沉吟一下,“大概……就覺得讓自己跟你更像一點,就好像能多留住點你在我們身邊的生活痕跡?不過果然還是不行,一看見本尊,我這個山寨面癱就完全破功了,你那退休老幹部的作風渾然天成,我最多也就能學個皮毛,做個表面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