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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到了京畿重地了,居然還有人膽敢來刺殺他們!
心底的震驚和憤怒還未壓下去,身側忽然襲來一道凌厲的劍氣,楚襄眼明手快地攬住她的腰,足下生風連挪數步,劍氣擊中了山石,砰然一聲過後留下了刀刻斧鑿般的印痕。
後面還有人!
眼見四名蒙首遮面的黑衣人圍了上來,而流胤還被困在另一邊脫不開身,岳凌兮便有意識地往後退,想給楚襄留出撤離的路線,楚襄腦袋後面卻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看也不看就把她重新抓回了身旁。
“好好呆著。”
一句話切斷了她所有的退路,就像之前在邊關一樣,她讓他獨自撤離,他卻固執地帶著她跳了東灕江!
明明是同樣的局面,她為何不能像當初那麼淡然?
岳凌兮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打起萬分精神注意著黑衣人的一舉一動,以免造成楚襄的負擔,而楚襄的左手一直護在她身側,縱使對面刃光逼人,殺意滿滿,他仍然從容不迫。
“兮兮,跟著我別亂走。”
楚襄低聲囑咐著她,話音剛落,黑衣人腳下一蹬,攜著凌銳的寒光欺上前來,劍尖直指手無寸鐵的楚襄,看都沒看他邊上的岳凌兮。楚襄冷冷勾唇,仿佛正中下懷,旋即閃電般揮出一掌,只聽咣當一聲響,長劍應聲而落,其他三人已然逼至眼前。
說時遲那時快,楚襄拉著岳凌兮側身退離了半步,一抹銀白緊挨著眼角擦過,挑起幾根青絲零落風中,面對如此危險的情形岳凌兮卻連一丁點兒聲音都沒發出,只是屏氣凝神地跟在他身後,抹了把睫毛上白絨絨的雪花之後又繼續謹慎地觀察著局勢,以備隨時躲閃。
黑衣人一擊未中,正欲再次襲來,豈料楚襄驟然掃起了那柄長劍,耳旁嗡聲猶在,白光已穿膛而過,黑衣人重重地仰面倒下,再無聲息。
剩下的三個人看見同伴被如此迅速地解決掉了,一時驚駭至極。
這種寬刃重劍他們都是訓練已久才能揮舞自如,楚襄居然輕而易舉就掃了起來,還是用內力隔空操控,身為一朝天子,誰能想到他的武藝竟高深到這種地步?
三人都不敢再小覷他,扭頭看了眼那邊已經居於下風的同伴,再度沖了上來,楚襄袖袍翻飛震開二人,旋即反手拔出地上的武器擋住了刺向自己的那一劍,只見寒芒連閃,剎那間拆了數十招。爾後那兩人又似軟泥般粘了上來,劍尖卻指向岳凌兮,似乎有意分散楚襄的注意力,楚襄及時錯身過來擋住,順勢壓下手中重劍,所到之處猶如盤古開天,劈山斷流,黑衣人以劍相抵,無不摧折。
精鋼重劍,落雪無聲,在這一瞬間的靜寂之中,流胤已經帶人前仆後繼地奔了過來。
三人對視一眼,同時抬高手臂亮出了幾個手指粗細的洞眼,下一刻,十幾支綠瑩瑩的短箭疾速射向了楚襄!
因是三面夾擊之勢,乍一看去竟無處可躲,岳凌兮駭極,猛地躥上前去擋在了楚襄面前,電光火石間,楚襄倏地扣住她的腰往後疾閃了數米之遠,就在箭矢即將尾隨而至的時候,流胤及影衛突然從側面突上前來,像張密實的網一樣擋住了他們,隨後叮叮噹噹一陣脆響,箭矢全部被擊落在地。
黑衣人見狀不對,落荒而逃。
危機解除,楚襄卻是面色鐵青,攥住岳凌兮的手腕就發難。
“那箭淬了毒,你衝上來做什麼?萬一我沒有拽住你,你已經橫屍當場了!”
岳凌兮剛剛緩過神來,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暴跳如雷,怔愣須臾,不由得輕問道:“流胤他們擋得,為何我擋不得?”
她倒還有理了!
楚襄怒上心頭,口氣越發不善:“是,你比他們都要盡職盡責,用不用我頒個錦旗給你?”
岳凌兮聽不出是反話,還回道:“陛下,忠君盡職是我的本分。”
楚襄氣得額角直抽,恨不得把她按在膝上里揍一頓,可一看到她大雪蓋身髮絲凌亂的模樣又心生不忍,只得壓下火氣耐著性子道:“兮兮,要忠君先得愛君,明白嗎?”
“陛下,我愛您。”
她愛個鬼!
如此輕快利落的回答所包含的意思楚襄想都不用想,定是與他心目中的定義差了十萬八千里去了,他揉了揉眉心,只覺腦仁兒一陣陣地抽著疼,再一抬眼,岳凌兮就杵在那兒看著他,眸光清澈不含一絲雜質,他終是不忍見她待在冰天雪地里跟他扯這件怎麼也扯不清的事,於是反手拽下背後的大氅往她身上一扔,把她往回趕。
“回車上去。”
馬都倒下了,車也摔得四分五裂了,哪裡還有地方可回?
岳凌兮看著不遠處那片狼藉,又瞅了眼楚襄的臉色,決定不跟他說這件事,攥緊大氅默默地走了。
流胤那邊也已經清理完畢,影衛從黑衣人的屍體上搜出了幾塊令牌,紛紛遞來給楚襄過目,楚襄僅僅瞟了一眼就揮手讓他們撤下了,神色冷沉未置一詞,流胤見狀,上前低聲問道:“陛下,黎瑞此人實在喪心病狂,死到臨頭了還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是否要卑職派人回去讓裴大人立刻將他抓捕歸案?”
“不急。”楚襄冷冷一扯唇角,淡薄如水的話語中暗藏著凜冽鋒芒,“朕且看看他這困獸之鬥要到什麼時候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