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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陛下對我好,所以我也想對陛下好。”她放下酸痛的胳膊緩了緩,又繼續寫道,“前陣子陛下拖著病軀日夜憂心於此事,難不成我見了罪魁禍首還要眼睜睜地放他走?”
語氣很硬,前所未有的硬,卻教他的心驀然軟化成水。
“既然想報答朕你就該明白,朕惟願你好。”
最後幾個字重重地敲打在她心上,她心神俱震,無意識地重複道:“惟願……我好?”
楚襄讀著她的唇語,一度想要攫取那顆鮮美透紅的果實,最終還是忍住了,只摸了摸她光滑的臉蛋,啞聲道:“是,惟願你好。”
他從小錦衣玉食,尊貴無雙,滿周歲即被封為太子,這片千里江山是與生俱來的東西,哪知渴求為何物?如今終於在她身上找到了答案,只要她身體安好心也安好,他就能獲得極大的滿足。
岳凌兮怔怔地瞅著他,心牆上層層疊疊的瓦片似乎正在一寸一厘地剝落,露出柔軟的內里,原本遲鈍的感覺突然敏銳了一瞬,讓她領會到之前不曾有過的東西,但又像一尾歡快的魚兒似地溜走了,快得讓人難以辨明。
她沒有理會那一絲悸動,在他胸口輕輕劃弄著:“那我就努力養傷,讓陛下放心。”
楚襄微微展唇,勾勒出一縷明快的悅色:“這話朕愛聽。”
話剛說完,外頭忽然傳來了書凝的聲音:“修儀,該進藥了。”
她隔著門扉施了一禮,然後就端著湯藥進來了,在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之後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差點把手裡的碗都摔了。
陛下怎麼在這?她是不是壞了什麼好事……
楚襄頎長的身軀壓在岳凌兮上方,目光火熱,蓄勢待發,而岳凌兮的手也伸進了他的衣襟,一拱一拱的不知在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她真是蠢死了!
書凝從頭到腳都開始發麻,只想抽自己幾下,卻於事無補,她已經踩進了這片雷區,是死是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陛下,修儀,藥有點涼了,奴婢再去熱熱……”
“進來罷。”楚襄斜睨了她一眼,緩緩起身撫平衣擺,“給你家主子好好餵藥,朕走了。”
“是,奴婢恭送陛下。”
書凝屈身送走了楚襄,還沉浸在逃過一劫的喜悅中,冷不丁地想起了一件事——不對啊,這是陛下的寢宮,他讓修儀睡在這裡,自己要去哪兒?
第26章 送藥
裴昭這邊剛開始篩查參加義賣會的人宋玉嬌就把名冊送來了,六張玉版宣整整齊齊地裝訂在一起,娟秀的字跡躍然其上,依照順序列好了所有人的姓名及拍下的物品,無一錯漏,可以說是幫了裴昭大忙。
都說宋家六小姐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果然不假。
可惜的是在調查過程中裴昭並沒有發現可疑之人,只因方文朔是個低調且不善於交往的人,富商名儒都與他不熟,在朝同僚也沒有起過衝突的,完全找不到有理由針對他的人,那名男子的主人到底是誰已經難以辨明,線索是徹底斷了,在楚襄的授意下,刑部將此事掩埋了下去。
好在幽州那邊傳來了好消息,裴昭派去的人聯合營造司的工匠一同勘探了鄂江大壩的情況,發現出事的原因是當地豪紳私自開採煤礦,導致土層斷裂,一直延伸到大壩所在之處,這才造成這場無妄之災。
這麼一來方文朔的罪責洗清了一半,剩下的就只有那些來路不明的金錠了,裴昭以勘測文書及鄰里口供為證,表明在買下宅子之後方文朔沒有對牆壁進行任何整修,裡面的金錠也與他毫無干係,此番推斷獲得楚襄認同,當即下令釋放方文朔,但以遇事不警、行糾有差為由把他降做了水部郎中。
一場風波就這樣過去了。
幽州的災情漸漸控制住了,方文朔也出獄了,有人卻很難受。
“老師,何謂傻人有傻福我算是見識到了,他方文朔素來是個獨行俠,出了事卻有這麼多人替他說話,生生讓他逃過一劫,我真是無話可說。”
幽靜的竹林里有一片空地,兩名男子就坐在其中的露天石桌旁對弈,看起來年紀相差二十歲,一人對另一人頗為尊敬,哪怕是棋盤上的拼殺都斂了三分戾氣,就像幾米開外潺潺流過的溪水一樣,甚是輕悠和緩。
“今時不同往日了,太上皇奪.權登基之後大肆整肅朝廷風氣,打壓世家,提拔寒門,二十多年過去了,現在越是清貴孤僻的人就越受那些老臣子的青睞,方文朔一門心思搞水利,黨派鬥爭、權勢金錢半點兒不沾身,正是此類型的翹楚,他們又如何會不保他?”
“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他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踩在我頭上為止?”
黎瑞的語氣沒有太大波動,有中年人的沉穩,亦有藏得極深的陰狠,情緒帶動棋局,一個落子不慎被對方吃去大片黑棋,平衡的局面瞬間被打破了。
“你就是太過冒進。”對面的人不急不緩地收走被圈起的黑棋,意味深長地說,“本來鄂江大壩開裂之事就已經為他的仕途添了一塊攔路磚,即便不是他的責任,今年的吏部考銓也會以此為隱性污點而免去他的晉升機會,可你偏偏在這個時候插一腳,非要給他扣一個貪污受賄的帽子,還是以那麼拙劣的方式,怎能不讓人懷疑他是被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