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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凌兮愣了愣,道:“言修,我沒有在意。”
“那就好。”夜言修淡淡一笑,似是放心了。
一路輕搖慢晃,不知不覺又回到了內皇城,岳凌兮正欲下車,夜言修忽然輕輕拉住了她的手,然後從角落裡的紅木小屜中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錦囊,沉甸甸的,不知裝的是什麼東西,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塞到了她手裡。
“回去再看。”
岳凌兮欲推辭,夜言修卻揉了揉她的腦袋,溫柔得讓人難以抗拒。
“聽話,回去吧。”
岳凌兮抿了抿粉唇,沉溺在他霽風朗月般的目光中無法脫身,手心也似生了膠,想放開又不能,遲疑半晌,終於還是將錦囊收入了袖中,然後默默地下了車。
回到宜蘭殿之後,書凝替她換下了覆著霜雪的斗篷,動作間不經意碰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遂疑惑地問道:“修儀,您買了什麼東西回來嗎?”
經她這麼一問,岳凌兮才記起夜言修給的東西還揣在袖子裡,於是微微攏手掏了出來。
方才在車裡光線晦暗看不清楚,這會兒倒瞧了個分明,捻金絲的雙層蘇錦打底,上面繡著大氣的海獸葡萄紋,做工甚是精美,想必不是尋常工匠所出。岳凌兮能看出這一點,常在宮中行走的書凝自然不在話下,當下就稱讚不已。
“連外面的錦囊都做得這麼好,裡面究竟裝了什麼東西啊?”
這也是岳凌兮心中所想的問題。
她輕輕扯開上方的活結,堇色絲絛順著手背流瀉而下,垂在半空中晃悠著,隨後鼓鼓的袋囊忽然一空,一串紫玉嵌蟬手鍊就這樣出現在岳凌兮指間,瑩潤飽滿,幽然浮光,宛如夜空中的一彎孤月,散發著低調卻又動人心魄的美。
書凝識貨,一下子就認出這是有價無市的蟬珠,每一顆都價值連城,更何況還是這麼一大串,剛想問岳凌兮是從哪兒弄來的,轉過頭卻見她怔住了。
太過眼熟。
她的記憶力一向過人,幾乎沒費什麼力就想起了是在哪裡見過——宋家的義賣會上。
當時顧靖夷為夜思甜拍下了一串顏色款式差不多的手鍊,只不過質地不同,今天夜言修送她的要貴重多了。
可是為什麼?他無緣無故送東西給她做什麼?
岳凌兮思緒稍稍一轉,旋即恍然大悟。
在夜言修競拍手鍊之時她晃了晃神,然後又找藉口匆匆出去了,夜言修恐怕是以為她內心羨慕又難以掩飾自己的心思,這才故意避開他的吧?怪不得走之前還聽見他欲言又止地問了一句,原來是這個意思,若是她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他會不會當場再替她拍下另一串?
可惜她羨慕的不是這個。
思及此,岳凌兮迅速將手鍊收進了錦囊之中,然後原樣封好。
他能如此待她,這份心意已經勝過萬金,她掛著夜家的姓,卻到底不是真正的夜家人,萬萬不能再收這麼貴重的東西。
第65章 剪紙
都城十日雪,庭戶皓已盈,不知不覺就到了最冷的時候了。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早晨的朝議按例停止,官員也陸陸續續開始休沐了,身為天子的楚襄卻沒有閒著,帶人去了京畿大營慰問三軍,一去就是兩天,本就人丁稀少的皇宮由此變得更加冷清。
岳凌兮本來想趁著有空去城西走一趟的,誰知突然取消了行程。
霜滿長階,青松傲立,一頂軟羅小轎孤零零地停在宜蘭殿前,車篷上的雪積了有一層了,看樣子主人已經進去多時。來往的宮人沒有不認得轎子上的徽記的,那是寧王府獨有的圖案,來者的身份自然也可想而知——寧王並無正妃,家中僅有一名愛妾,除了她還會是誰?
外人不知端木箏和岳凌兮的關係,難免會有嘴碎的私下裡議論。
“修儀和如夫人何時如此要好了?”
“誰知道呢……興許是寧王有意拉攏修儀才讓如夫人與她多走動走動的吧。”
三名宮女捧著從浣衣局拿回來的衣服並排走在廊下,一路小聲議論個不停,其中一個聽到這話不屑地哼道:“寧王是什麼人物,何須拉攏她一個修儀?依我看是如夫人想借著紐帶關係提升自己在王府的地位,飛上枝頭做鳳凰。”
先前說話的兩人都吃了一驚。
“不會吧,我看如夫人溫柔又嫻靜,不像是這麼有心計的人啊……”
“是啊,況且她也沒法從修儀這裡撈到什麼好處,誰不知道修儀向來不問陛下求恩典的,何況是去管寧王的家務事。”
那名宮女輕蔑地笑了笑。
“你又怎知修儀沒有爬上龍榻的想法?搞不好她們就是互相利用以達到彼此的最終目的,別忘了,一個庶女和一個妾能高尚到哪裡去?你們還真把她們當起主子來了!”
話音剛落,前方陡然傳來一聲怒喝:“放肆!”
三人抬頭看去,發現書凝端著點心從拐角走了出來,臉色堪比院中冰雪,冷意逼人,三人皆倒抽一口涼氣,然後慌慌張張地跪倒在地上。
“見過書凝姐姐!”
書凝一聲不吭地走到方才污衊岳凌兮的那個宮女身旁,冷眼凝視她半晌才道:“修儀是陛下欽點的,如夫人亦是寧王捧在心坎上的人,敢編排她們的是非,看來是浣衣局的差事太輕鬆了,改明兒我就去向掌事姑姑說一聲,看把你調去哪兒才能治治你這張不知收斂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