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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在做什麼?
岳凌兮忍不住想要阻止他,可還沒開口,一碗烏骨雞湯就從月嬤嬤手中遞了過來,上面盛著滿滿的紅棗和黨參,湯汁鮮亮,肉質嫩滑,還冒著熱氣,顯然是剛從爐子裡舀上來的,就在她分神去看的一剎那,楚驚瀾已經給出了答案。
“江山是你的,怎麼折騰都是你的事。”
聞言,楚襄嘴角弧度越拉越大,似乎已經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兒臣謝過父皇。”
這就完了?
岳凌兮聽得雲裡霧裡,不知他們父子在打什麼啞謎,旁邊的夜懷央卻是一臉洞悉之色,但也不說破,只是側過身來同她溫聲說著話。
“兮兮,母后聽襄兒說你幼時從山崖上摔落,所以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巧的是你父皇當年也受過這樣的傷,一直敷藥加上膳食調理才恢復的,你現在懷著孩子不方便用藥,所以母后就讓她們照著同樣的方子做了些吃食,你試試。”
這一番話甚是窩心,岳凌兮顧不得再去想其他的事,埋下頭便啜了一口湯,細細地品味了一陣才道:“有點苦,但是喝下去很舒服。”
真是個不會說謊的孩子。
夜懷央彎起了唇角,難掩疼愛之色,“那就讓玄清宮那邊每天做著,橫豎花樣多,也不怕吃膩了,過段時間再看有沒有效果。”
岳凌兮乖順地點頭:“謝謝母后。”
話音剛落,一直在邊上偷聽兩人講話的楚襄頓時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他日日夜夜地給岳凌兮洗腦,到了跟前她還是發怯,不料夜懷央幾句話就繞得她乖乖地喊了母后,不知有多順口,還一併將調理的身體的事情同她敲定了,不費吹灰之力,看來薑還是老的辣……
想到這,楚襄側首看向岳凌兮,看她一時靜靜地喝湯,一時仔細地聆聽夜懷央講話,模樣甚是乖巧,偶爾小聲答話,說完之後就像小鹿一樣看著夜懷央,眸中閃耀著亮晶晶的光芒,充滿了無限的期待和希冀。
她從來沒有跟她的母親這樣相處過。
夜懷央也感覺到異樣了,趁著說話的空隙向楚襄投去了求證的目光,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便越發心疼起來。
他們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深知沒有家人的支撐絕對無法走到今天,而這個孩子就這麼過來了,帶著一身的傷和一顆這輩子興許都難以痊癒的心走過了十年,孤勇且堅韌,令她忍不住嘆息。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初心,實屬難得。
後來兩人又斷斷續續地聊了一些小事,聲音又輕又細,有時甚至被推杯換盞的響聲蓋了過去,男人們神色淡淡地用著膳,沒有漏過任何一句話,卻也只是安靜地聽著,偶爾動一動手皆是為她們布菜,有種不可言喻的溫馨。
晚飯就這麼吃完了。
楚襄和岳凌兮因為在路上累了一天,所以早早地回去休息了,楚驚瀾和夜懷央倒是在花園裡散了會兒步,伴著無邊秋月,涼爽微風,也甚是愜意。
“都說媳婦見公婆緊張,你倒出一手汗。”
楚驚瀾就著微光擦拭著夜懷央手心的銀絲,動作認真,語氣卻滿含揶揄,夜懷央聽得真真切切,嬌軀一轉就挽上了他的頸子,故意道:“她是第一次見我,可我也是第一次當婆婆,怎麼就不許緊張了?”
“許。”楚驚瀾低頭看著嬌妻,嘴角微微上揚,“好好緊張,估計也沒有第二次了。”
夜懷央笑著錘了他一下,半晌才道:“從小到大,我還真沒見過襄兒護誰護得這麼緊,怕是讓你說中了。”
楚驚瀾雲淡風輕地應了一聲。
“他真是像極了你呢……”
夜懷央感嘆著,逕自偎進了楚驚瀾的懷抱,玉容映著中宵月影,一片明晃晃的滿足之色。楚驚瀾擁著她,手臂微微圈緊,花間柳下對影成雙,也不避及任何人,任她像春心萌動的少女一般黏著自己。
月色獨好,卻非獨照這一處,光華傾瀉千里,與萬家燈火交相輝映。
城北的宋府也剛剛享盡一場歡宴,流光未滅,杯盞凌亂交疊,酒肉的香味還瀰漫在廳堂之內,有人聞了卻如同腐爛的氣息一樣,柳眉一蹙,匆匆掩了鼻便離開了。行至臥院,侍女連忙倒了杯溫水過來,並替她輕舒著背部,她卻不耐煩地推開了。
“西夷那邊可有消息傳回來?”
“回小姐,還沒有。”
聞言,宋玉嬌頓時心煩意亂起來,連水也不喝了,隨手就往茶几上一撩,水花濺出杯沿,把繡著百花團蝶的桌布浸得透濕。
侍女看她心情不佳,便小心翼翼地勸道:“小姐,沒消息亦是好消息,如今陛下已經回朝,寧王又一心撲在戰事上,想必沒人會專門去尋找國師的下落,宋家與他的關係也就不會……”
“你懂什麼?”宋玉嬌驟然凌目,厲聲斥道,“拓跋桀害得端木箏差點喪命,又設計帶走了岳凌兮,就憑這個,陛下和寧王怎麼都不會放過他!我現在只希望他已經被耶律凡抓住了,死得乾乾淨淨的,少來拖累我們宋家!”
言語之間,她緊捏著軟椅的扶手,似是氣極。
當初配合拓跋桀行動的時候,她只想著快點除掉岳凌兮這個眼中釘,這樣十年前的事就一了百了了,誰知道拓跋桀居然如此不中用,自己的地盤都守不住,還讓楚襄從眼皮子底下把人給救走了!她這下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要擔心身份會不會暴露,還得應付眼前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