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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頡將軍啟奏,近日來駐紮在獅城的夷軍小動作不斷,數次將細作扮成難民混入逐浪城中,皆被我軍識破,如今改行騷擾戰術,經常派出小規模的騎兵隊在附近遊走,伺機竊取情報並偷襲百姓,臣大膽估測,很快他們就會發動全面進攻,故請求調派雁門關守軍暗伏於兩城之間,給予爾等迎頭痛擊。”
“准。”楚襄沒有猶豫,卻略微皺了下眉頭,“這個衛頡,哪裡都好,就是不懂得變通。”
岳凌兮用硃砂筆在摺子末尾寫了個准字,有種刻意模仿楚襄的感覺,看起來卻歪歪扭扭的像鬼畫符一般,楚襄啞然失笑,右手從背後繞過去握住她的柔荑,把剩下幾筆描得規整了些。
“橫豎豈是你這樣寫的?起筆要蘊力,末梢再稍微壓一壓,有個輪廓才好看。”
她瞧著上半截跟下半截差異巨大的那個准字,莫名有些黯然:“陛下之字矯若驚龍,我這輩子興許都難以學到其形神。”
“你先在朕身邊待上一輩子再說。”
楚襄貼首低語,唇息燒得她耳垂滾燙,她微微偏過頭,差點就擦上了他的唇,兩人就這麼近距離地對視著,呼吸之間仿佛有什麼東西變得無比漫長,猶如檐下雨珠,桌角更漏,一點一滴俱是誘人的折磨。
“好。”
沒有跟他扯什麼宮規禮儀,也沒有曲解到十萬八千里以外,就只有一個乾脆的好字。
若她的歲月光陰有意義,她願意獻給她的故國,她的陛下。
楚襄只覺得胸腔里那股氣從來沒有這麼順過,當下心情大好,攬緊了她的腰,然後揚起下巴沖邊上一指,道:“下一本。”
岳凌兮從善如流地翻開,發現是幽州那邊呈上來的,依然是申調物資和銀兩的請求,楚襄一一批准,又召來薛逢春連夜送去戶部,這才算告一段落。期間岳凌兮忽然想到另一件與此有關的事,就順帶提了幾句。
“陛下,宋閣老先前還上了一本摺子,說是幽州災情嚴重,民眾陷於水火之中,他想在王都舉行義賣,籌資為災民捐款。”
“宋正鴻?”楚襄對他的善意之舉似乎並不意外,隨口就應下了,“准。”
“那我這就去外面找出那本摺子來給您批。”
“順便從博古架上挑兩件東西吧。”楚襄倚回了鵝毛軟枕上,聲音略顯慵懶,“他擺這麼大陣勢,朕總得表示表示。”
岳凌兮垂眸細思片刻,道:“陛下,我也想盡一份綿薄之力。”
楚襄意料之中地低笑:“朕不是說了挑兩件麼?一件是朕賜的,另一件算你貢獻的。”
“那怎麼行?人家一看是宮裡的東西就知道不是我的,陛下這是要讓我當眾出洋相。”
“朕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他們還敢來問朕不成?”楚襄口氣霸道,透著不可一世的傲岸,可在見到她仍是一臉的不情願之後又驀然變軟,“你拿著這些東西去一趟義賣會,也算是出力了。”
他把這差事交給她了?
自進宮以來她做的多半都是些瑣碎之事,難得接到這么正式的任務,於是立刻沖他點了點頭,帶著淡淡的歡欣說道:“那我這就去挑,稍後再拿來給您過目。”
“去吧。”楚襄望著她娉婷遠去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第23章 義賣
在王都百姓的眼裡宋正鴻是位慷慨大方又仁慈的老人,原先當官的時候就做了不少有利於百姓的好事,後來致仕在家也不忘初心,經常讓家僕去城外施粥贈衣,廣結善緣,而僕人也是極有修養的,待人接物都十分溫柔,為他贏得不少讚許,所以百姓暗地裡都稱他為活菩薩。
這次的義賣會在宋家別苑舉行,朝中大小官員去了不少,岳凌兮剛下馬車就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恰好那人也認出了她,於是走上前來淡笑著打了個招呼。
“凌兮,好久不見。”
岳凌兮斂衽道:“夜大人萬安。”
夜言修極快地伸手將她扶起,俊容依然帶笑,聲音卻壓低了許多:“凌兮,你現在的身份是夜家的庶女,與我算是堂兄妹,切不可露出如此生疏的模樣,以免教人看出不對。”
岳凌兮一怔,下意識掃了周圍一眼,發現賓客都在陸續踏入宋府,並沒有過多地注意到他們,這才回過頭略含歉意地說道:“是我忘了,多謝大人提醒。”
“無妨,我們進去吧。”
說完,夜言修率先轉身朝宋家大門走去,留下一個高挑的背影,今天他未著官服,身上也沒有別的配飾,暗色花紋的錦袍加上一把摺扇顯得既簡單又柔和,已非當日在軍營中那樣銳氣外露,書中所說的君子如玉,溫潤而儒雅,應當就是他這樣吧。岳凌兮像是重新把他認識了一遍,待他快要走遠了才恍然回神,稍稍加快腳步跟在了後面。
不久,二人步入中庭,一名穿著百蝶裙的女子分花拂柳而來,與賓客們逐一見禮,並吩咐僕人將他們妥善安置,一舉一動都彰顯著主人家的貴氣和禮貌,贏來許多稱讚之聲,說是八面玲瓏也不為過。
只是那條裙子怎的如此眼熟?
岳凌兮正回想著是在哪裡見過,女子驀然回首,一張嬌艷的容顏就這樣撞進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