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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言自語著,冷不丁想起住在偏殿的那個人,頓時住了嘴,再看岳凌兮的表情並無任何異樣,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娘娘,奴婢失態了。”
岳凌兮擺了擺手,表示並不介意,隨後又試探著問道:“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若是遇見了意中人,我可以安排……”
“娘娘。”書凝近乎失禮地打斷了她,旋即吐出短促的四個字,“奴婢沒有。”
岳凌兮瞥了眼她絞得發白的手指,剩下的話再也沒有說出口。
夜半。
月色大好,銀霜化水般傾瀉在迴廊之中,一道偉岸的身影從中掠過,迅疾如風,眨眼間就從某條不為人知的小路橫穿到了宜蘭殿內,然後掀窗而入,沒有驚動任何人,那副輕車熟路的模樣就像是已經在黑暗中來過無數回。
殿內已經熄燈,沉靜如昔,他不動聲色地在床邊坐下,先把被角都掖好了,然後才抬手撫上柔軟的嬌軀,滿足之餘,俊美無儔的面容上漸漸浮起一絲苦笑。
堂堂一國之君,為了看看妻兒竟成了小毛賊,實在是悲摧。
楚襄無奈地想著,終究難敵思念的侵襲,俯身吻上了處於睡夢之中的岳凌兮,不過因為她向來淺眠,所以他也不敢放肆,沾了下粉唇就分開了,然後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的睡顏,似要補足這些天的空缺,可沒過多久他就發現了一件事。
最近她好像習慣於側臥。
楚襄皺眉,旋即摸上了岳凌兮的腹部,正在擔心她是不是因為被孩子壓得難受才這樣,那雙亮晶晶的水眸突然在昏暗之中睜開了。
“……夫君?”
他登時一僵,說話都不利索了:“兮兮,我、我這就回玄清宮了。”
唯恐她見了他會生氣。
他是帝王,何曾有過這麼卑微的時候?這皇宮禁苑,里里外外哪一寸地界不是他的?她和孩子又有哪一個不是他的?他卻像是做錯了什麼事情似的,如此小心翼翼對待她,只怕她心煩意亂,鬱氣難紓。
岳凌兮看著手足無措的楚襄,然後緩慢地撐起了身子,楚襄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她的腰,她卻順勢攀住了他的肩膀,呼吸之間近在咫尺,他甚至聞見了一絲微甜的氣息。
“夫君是不是想皇兒了?他最近又長大了很多,你摸摸看。”
岳凌兮捉住楚襄的左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讓他感受單薄衣裳之下圓潤的觸感,他也任由她擺布,有點激動又有點不安,內心猶如一半冰銷一半火融,甚是煎熬。
他想的是她。
以往楚襄總會立刻糾正岳凌兮,今天卻不知怎麼了,唇齒都有些發僵,說不出一句話來。想看清楚她臉上的情緒,她卻始終不曾抬起頭來,兀自把著他的手上下挪動著,極為專注,幾縷髮絲從鬢邊垂落,將她的側臉勾勒得越發柔美。
只想一親芳澤。
楚襄從未想過自己也有如此按捺不住的時候,殊不知心緒一動牽連全身,掌下陣陣發緊,岳凌兮像是被壓疼了,輕輕地叫了一聲,他回過神來,倏地鬆開了手。
“怎麼了?我弄疼你了?”
她輕搖螓首,仍是一臉柔和,就像照在他身上那道靜謐的月光一樣。
楚襄的心放了下來,卻深知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則指不定自己會幹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來,思及此,他啞聲道:“你睡吧,我回去了。”
說罷,他抽身欲走,豈料岳凌兮的聲音又輕輕淺淺地飄入了耳簾:“白天睡久了,現在有些走困……”
他的手又默默地擱回了她的腰側。
“今天是下元節,護城河邊可以放燈,我陪你去走走?”
天知道他是瘋得有多厲害才會想著三更半夜帶她出宮,而她竟也答應了,之前的隔閡和矛盾仿佛一掃而空,又像是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好。”
看著她期待的眼神,楚襄便是再後悔也沒法說出口了,只好起身喚來書凝為她更衣,又讓流胤去取車,一番準備下來,出發之時已經近凌晨了。
馬車搖搖晃晃,穿過宮門直達城外,一路喧囂不斷,竟熱鬧得像白晝一般。
岳凌兮坐在羊毛毯鋪成的軟榻上,不時朝外面望一眼,似乎甚是好奇,楚襄知道她沒有過過下元節,但還是與她約法三章。
“等你困了我們就回宮。”
“好。”她乖巧地點頭。
轉眼間,馬車已經行駛到寬敞的河堤上了,流胤找了個比較偏僻的地方停下,又讓影衛在周圍清查了一遍,確認安全之後才去請楚襄和岳凌兮下車。
雖說下元節是祭祀先人的節日,但並沒有人啼哭或者燒紙,大多都只是站在露台上靜靜地祈禱,萬千冰絲如簾垂下,末端繫著蓮燈,浮滿水面燦若龍鱗,恰逢一輪皓月點睛,遠望而去猶如長龍臥江,甚是唯美。
岳凌兮站在河邊看著,不覺默然,楚襄卻悄悄差人買了盞燈回來,然後放進了她手中。
“既然來了,便為岳父岳母放一盞吧。”
岳凌兮頷首,轉手就解開了冰絲,蓮燈落下去激起小小的水花,然後就順著水流向遠處飄去,可直到快要消失在視線之中,她還是沒有想好要祈禱什麼,一徑站在那兒發愣。
跪坐在欄杆旁的婦人好心提醒道:“小姑娘,燈不見了就不靈了,有什麼想對先輩說的話要趕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