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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岳凌兮霎時鬆了口氣,僵硬的身體也軟了下去,楚襄見狀,內心頓時滿足到無以復加。
她待他終究還是與別人不同的,或許眼下她還意識不到,但總有一天會了悟。
思及此,楚襄攬著她從榻上坐起,又扯來寬鬆的寢衣替她套上,“起來吃點東西,昨天晚膳就睡過去了,再不進水食只怕胃要難受。”
岳凌兮點點頭,又仰著臉問道:“陛下吃了嗎?”
“你說呢?”楚襄眉梢一揚,顯出幾分肆意挑逗之色,“也不知是誰,趴在我身上一個勁地哼哼,說是半點兒力氣都沒了,我只好獨自挺動大半個時辰,如此消耗之下事後還不進食恐怕現在已經餓死了。”
岳凌兮有些愧疚:“……那下次我來動,陛下歇著。”
楚襄眸中閃過烈火,氳成一片滾滾熱浪朝她襲來,大掌在她腰側收緊又收緊,最終還是鬆開了,轉而偏過頭在她頰邊落下沉沉一吻。
“就如此說定了。”
一番細語纏綿之後,楚襄揚聲喚來了只候在外的宮人,兩人起床梳洗,中間不免又繾綣調笑了幾句,惹得眾人紛紛垂首掩唇,未幾,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了玄清宮,岳凌兮自是回宜蘭殿拾掇去了,楚襄則去了御書房,只因裴昭要來覲見。
嶙峋冬日,寒風倒灌入庭,枯枝碎葉被吹得稀稀拉拉散落一地,宮人手持長帚費力地清掃著,不消片刻已出了一身汗。
裴昭一邊注視著他們一邊靜候在御書房前,綻露的晨光灑落膝間,他恍然察覺時辰已經不早了,而楚襄還沒到,這對於夙興夜寐、自製有加的他而言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裴昭心裡不由得生起了疑惑,不過下一瞬他就見到龍輦落停在門外,楚襄步下短階,踏著殘雪向這邊走來。
他心神微凜,迎上前微微欠身道:“陛下。”
“裴卿久等了。”楚襄淡淡一言,教他足下稍頓。
原以為陛下也是挑燈夜戰所以今天才起晚了,可他儼然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言辭間亦是格外平易近人,看來是自己猜錯了。
裴昭收攏思緒,跟著楚襄邁進了御書房,然後將手中所持之物呈了上去。
“陛下,這是昨夜審訊黎瑞的簡報。”
楚襄抬手翻開,粗略地掃了一遍之後眸心驟然一涼:“沒有同黨?”
“他是如此交代的,但臣覺得並不可信。”裴昭頓了頓,詳細地闡述道,“臣上來就對他用了刑,他也招了很多事,其中多半臣都已經證實,唯獨在謀害岳氏一族的原因上臣尚存疑慮,總覺得以他當時的身份要為岳群川做事實在有些牽強,偏偏那些事情他又供得鉅細靡遺,讓人很難懷疑他說的是假話。”
楚襄的視線飛快地掠過那幾行蠅頭小楷,旋即沉斂道:“這不出奇,也許這套說辭都是他背後的那個人教他的。”
“臣也是如此想的,所以故意裝作中計,讓他以為臣已經完全相信他所言,等到最後他意識渙散之時才把同黨之事重新翻出來逼問,以他當時的狀況而言其實很難繼續維持謊言了,可他硬是不鬆口,即便已經露出馬腳也一口咬定是他個人所為,後來就不支昏倒了,臣也就沒能再審下去。”
“等他醒了接著審。”楚襄把簡報往御案上一甩,冷冷道,“審到他開口為止。”
作者有話要說:晚點還會有一章,等不及的可以明天起來看
第60章 偶遇
晴朗的天氣一晃而過,王都再次迎來了鵝毛大雪,深深淺淺地覆滿了城衢與溝槽,踏上去咯吱作響,有著濃厚的季節韻味。
許是天氣寒冷,十里長街上的商肆酒樓生意都有些慘澹,偶爾有行人經過也是掩著帽帷匆匆地轉進了巷子裡,鋪子裡的夥計時不時地出來一趟,裹著厚棉襖,手裡還拎了塊抹布,將自家那塊被大雪糊了的招牌擦乾淨才轉身回去。
被稱為王都第一樓的天闕樓也冷清了許多,朱門覆雪,翹檐懸冰,只有中間幾層的窗戶上亮著暖黃的光,推杯換盞的聲音才飄出來,很快就被呼嘯的寒風蓋了過去,舉目望去只見團團白霧,不見衣香鬢影。
少頃,青石道上忽然響起了微弱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清脆而規律,又過了片刻,漫天風雪之中浮現出一輛馬車的輪廓,木軸上印著官徽,想必是從哪個衙門出來的,一路慢行至天闕樓前,車內下來一名身形修直的年輕男子,未作停留便踏入了樓內。
外頭風霜撲面,裡頭卻是暖風熏人,甫一進門掌柜的便迎了上來,接過落滿雪花的大氅,彎下身子喚道:“表少爺。”
裴昭抖了抖袖口,目光若有似無地往樓上飄,“三哥到了嗎?”
“到了半個時辰了,正在頂樓等著您呢。”
掌柜臉上浮起一抹笑,邊說邊把他往樓梯那兒引,裴昭微微頷首,旋即一撩下擺,舉步踏上了台階。
天闕樓有七層,即便在客似雲來的時候頂樓也是不開放的,只供夜家人喝茶談天用,因為建造時用了特殊材料,所以冬暖夏涼,隔音極佳,平時有什麼事來不及上家裡說,他們便約在這裡見面。
天色冷沉,樓梯拐角及畫壁上都點了燈,燈座是清一色的紅珊瑚雕朱雀,栩栩如生,穩靜中透著內斂的貴氣。裴昭沿著樓梯轉了一個又一個的彎,行至頂樓,才露出半截身子就聽到了夜言修溫沉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