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頁
“陛下,前線軍報。”
這個時候來報,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楚襄劍眉一攏,披上外衣就出去了,岳凌兮也跟著窸窸窣窣地下了床,唯恐是端木箏和楚鈞有異,心已然懸到了半空中,就連拆信刀劃開封泥那種悶鈍的聲音都讓她神經一緊,直到楚襄朝她看來,溫熱的手掌也撫上了脊背。
“放心,前線無事。”
岳凌兮定了定神,輕聲問道:“那這封信……”
“這是阿鈞寫的,平陽城那邊恐怕有點麻煩。”說著,楚襄把信箋遞了過來,面色略顯沉凝,“從他的描述看來,應該是碰到某種古老的陣術了。”
岳凌兮迅速瀏覽了一遍,楚鈞信中所言已經形成了初步的場景,她驟然抬頭,楚襄亦心有靈犀地拿來了地圖,一一比對過後,完整的畫面如同山水畫卷一般在腦海中暈染開來,須臾之後,她倏地沉下了眉眼。
不妙。
楚襄不懂陣術卻很懂她,是以非常清楚她這種表情代表著什麼,揮退了其他人才低聲問道:“很麻煩?”
“很麻煩。”岳凌兮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白玉般的指甲幾乎將牛皮地圖刮出一道豁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平陽城就是王爺口中的邪陣。”
楚襄愣了愣,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你是說……整座平陽城都跟陣術融為一體了?”
“是的。”岳凌兮點了點頭,清湛的眼眸之中似有霧色飄散,隱約現出幾分沉重,“按照慣例來講,王爺經過的那片山林非常適合設陣,可偏偏在即將到達出口時才出現異象,說明那裡只不過是陣的邊緣,根據範圍和距離來推算,陣眼應該就在城中央。”
那裡是通往王城的最後一道防線,夷軍嚴防死守也是理所當然,只不過看岳凌兮的臉色顯然不止於此,楚襄素來與她心意相通,遂沉聲問出了最後的問題。
“這究竟是什麼陣?”
只見她嘴唇微微開合,吐出三個冰寒冷硬的字眼:“九陰陣。”
楚襄渾身一凜,半天沒有說話。
他平時也會與她討論陣術,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個,所謂九陰,就是十門之中只有一條是生路,其餘都通向無邊地獄,一旦行差踏錯便會屍骨無存,莫說是幾十萬士兵,就是楚國上下所有人都奔赴前線,也有可能在一夕之間被其絞殺殆盡。
凡事有果必有因,如此大凶大惡之陣若要成形,耗費的東西亦非尋常之物,兩人心裡都明白,此時此刻,平陽城的五萬百姓恐怕都已經成了無主冤魂了……
實在是陰毒。
岳凌兮如今已為人母,一想起那些無辜孩童被夷軍殘忍地屠殺於陣中就有些受不了,遂扶著御案慢慢地坐了下來,楚襄將她攬入懷中,一邊搓揉著那雙冰涼的柔荑一邊安撫道:“別想了,去睡吧。”
她緩了口氣,似是鎮定下來了,爾後搖搖頭說:“你讓王爺先別輕舉妄動,給我……給我幾天時間。”
“好。”楚襄斷然答應,卻不忘囑咐道,“但你也要答應我,盡力而為就好,不可勉強自己。”
岳凌兮輕輕頷首,算是同意了。
第145章 審判
楚襄派書凝來行照顧和保護之職,所以是提過這一茬的,只是書凝萬萬沒想到印子會在胸口,這才好心辦了壞事。不過她甚是機靈,當即就找來了丹脂,用細筆在岳凌兮胸口繪了一朵半開的蓮花,既遮了印子又點綴了衣裝,可謂一舉兩得。
只是岳凌兮從沒這樣打扮過,出了殿門就忍不住想遮掩,直到登上馬車被帘子擋住之後才感覺好點。
車內的另一人卻不太好。
楚襄緊盯著她這副嬌美動人的打扮,目光漸趨炙熱,尤其是移到連綿雪海中的那朵孤蕊時,幾乎燙得快要燒起來。
見慣了素麵朝天的她,竟不知淡掃蛾眉的她亦可勾魂攝魄。
“陛下?”
岳凌兮見他一直盯著自己,心頭不安漸盛,下意識就去摸那朵蓮花,誰知手剛抬起一半就被他抓住了,掌心的細汗沾上了她的手腕,濕熱又滑膩。
“既然畫好了還去碰什麼?”
“陛下所說楚國時興的款式……看來並不適合我。”
岳凌兮微微垂首,臉上閃過一絲自卑,只因這樣的遮掩在楚襄這種知根知底的人面前無疑是徒勞,可他只是灼灼地凝視著她,輕聲道:“這樣很好。”
那塊醜陋的刺青本來就不該出現在她身上。
岳凌兮只當他在安慰自己,沉默片刻復又問道:“陛下今日怎麼忽然有興致去湖上泛舟了?”
“不是朕。”楚襄勾唇一笑,徐徐吐出三個字,“是寧王。”
寧王?這個名字對她而言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今天終於要見到本尊了麼?如此說來,端木箏也很有可能會去,這個猜想頓時讓岳凌兮忘記了著裝帶來的困擾,並且開始期待這次的游湖之行。
不過……端木箏見到她不會大發雷霆吧?
答案是肯定的。
四人在渡頭會合之後,岳凌兮向夫婦二人逐一行過拜禮,剛直起身子就對上了端木箏的視線,其中夾雜著生氣、緊張、著急等多種情緒,只是介於楚襄和楚鈞還在場,不好宣洩出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