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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不累?”
在當皇后這件事上岳凌兮還是新手,何況又有孕在身,一晚上接二連三的應酬確實讓她乏得緊,眼下戌時已過,快到她平時睡覺的點了,她也不想刻意撐著,雖然還想陪楚襄,但為了這兩個小傢伙還是早點休息的好。
“有一點。”
“我讓流胤和書凝送你回去。”
楚襄摸著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心中格外滿足,因她的大方得體,更因她的坦白。岳凌兮似有所感,只是淺淺一笑,然後低下頭道:“跟父皇說晚安。”
話音剛落,楚襄的手掌就覆上她的肚子,才準備跟兩個小傢伙道別,裡面突然傳來一下不輕不重的踢動,兩人頓時大為驚喜,互看一眼之後都忍不住笑了,若不是在殿上,楚襄恐怕會抱住岳凌兮直接親下去。
“他們好聽話……”
“聽母后的話才對。”楚襄一臉溫柔笑意,又撫摸了幾下之後才鬆開手,“好了,快跟母后回去乖乖睡覺,父皇晚點再來看你們。”
“別喝太多。”岳凌兮柔聲叮囑了一句,旋即起身離開了。
回宜蘭殿的路上,主僕二人就著稀星淡月在鳳輦上聊起了天。
“今兒個王爺領著夫人前來行禮的時候,奴婢瞧著夫人的動作有些遲緩,不知道是不是練劍的時候傷著哪兒了。”
“你也看到了?”岳凌兮眸光一凝,跟著便皺起了眉頭,“她總是喜歡自己扛著,小時候就是如此,明兒個還是要讓明蕊上寧王府去給她看看才好。”
“正好陸太醫今晚在宮裡值夜,要不奴婢這就去跟她說一聲?”
宮中的宴會一貫都是皇后差使著內廷司的人來準備,岳凌兮最近為了這事操了不少心,循例請脈的日子又沒到,所以書凝就想著讓陸明蕊來瞧瞧,去寧王府只是順便的事罷了,岳凌兮不知她的打算,自然是答應了。
“去吧,路上小心。”
“是。”
書凝窸窸窣窣地下了輦,然後囑咐了含煙幾句就去太醫院了,剩下的一行人則繼續往宜蘭殿而去。岳凌兮不喜歡跟書凝之外的宮女聊天,便一手支頤靠在窗邊,懶洋洋地望著外面深濃的夜色。
未幾,假山旁邊一道偉岸的身影闖進了視線之中。
“……言修?”
岳凌兮慢慢地從鳳輦上下來,夜言修很自然地伸手去扶,一番動作下來卻怔了須臾。
當初她替楚襄挨了一刀,在街上碰見,明明扯痛了傷口還堅持不讓他扶,倔強又頑強。如今只是上下走動了幾步,手卻一直護著腹部,甚至完全不顧身份之別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生怕有所閃失。
想起之前她在軍營中行走如風、日夜忙碌的樣子,應該不是不在乎孩子,只是這感覺來得比尋常母親要遲鈍一些吧。
夜言修看著錦繡宮裝下微微鼓起的圓球,只覺喜悅中摻了些痛楚,扎得他隱隱作痛。
無怪乎盛宴當前楚襄會不顧眾人的眼光與她竊竊私語,甚至允許她提前離席,有這樣的嬌妻和一雙即將出世的稚兒,任誰都會疼到心坎里去吧?如若是他,也會把她捧在心尖上。
夜言修勉強止住那些不該出現的心思,彎起嘴角道:“近來你氣色好了許多。”
“多虧了你的藥。”岳凌兮凝視著他,眸光溫潤似水,一寸一寸將他淹沒。
她都知道?
夜言修微微一愣,努力忽略掉心頭的撞擊感,雲淡風輕地笑了:“小事罷了,莫放在心上,養好身體最重要。”
“有你們盯著,想不認真調養也不行。”
明眸燦亮,漾出細膩的水光,那似嗔含笑的模樣竟讓他看愣了。
她最近開朗了許多,會打趣了,亦常笑了。
自靈霄關分別之時到現在不過才三個月,夜言修卻感覺對岳凌兮又陌生了一層,她就像一朵水蓮,隨著時間的推移層層疊疊地旋轉、綻放、靜默,展現出截然不同的側面,每一次都似初識,都令他訝異。
不知楚襄面對這樣的她又會是什麼感受?
夜言修失神地想著,不經意聽見她輕聲問道:“你怎麼走到這來了?沒有喝醉吧?”
“……不是你讓我在這裡等你的?”
此言一出,兩人都愣住了,片刻之後岳凌兮率先反應過來,擺擺手讓影衛和宮女退下了,然後沉聲道:“言修,我沒有讓人給你傳話。”
夜言修目中現出幾絲銳光,在黑暗中散發著冷峻的氣息,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隨後他從袖子裡拿出一支玉簪,道:“這東西……”
岳凌兮接過來一看,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確實是我的,但在不久前丟了。”
很明顯,有人在搗鬼。
夜言修未作他想,直接把東西還給了她,然後迫切地說道:“此事蹊蹺,你先回宜蘭殿……”
話未說完,林蔭道另一頭的石橋上忽然火光大亮,一群身穿宮裝的女人搖著香帕有說有笑地走過來了,因為今晚南液池放了上百顆東珠燈,又有錦鯉來回遊動,所以她們一時都被吸引住了,沒有往這邊看,但只要轉過頭來,瞬間就能發現他們二人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