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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獨有偶,顧長安那小子不知從哪收了風,知道她最近閒著,天天慫恿著夜思甜約她去郊外騎馬,說是當初在天闕樓說好的,她沒辦法,只好向楚襄申請旬休那天出宮,楚襄瞥了她一眼,說出去散散心也好,順道讓她把襄襄也牽出去遛一圈再回來。
殿內宮人聽見這句話都瞪大了眼睛。
遛熊貓?那隻小霸王可是被太后娘娘嬌慣著養大的,成天飲晨露食鮮筍,沒曬過烈日沒受過風吹,更沒出過這宮門,不知有多嬌氣,現在陛下居然敢讓修儀帶到宮外去遛,就不怕出了什麼事回頭娘娘找他算帳?
修儀也很奇怪,點個頭的工夫就應下了,完全不考慮其中的厲害關係,仿佛就是牽條狗出去那麼簡單。言談間張口閉口都直呼其名,一點兒都不怕衝撞了陛下,她們聽得心驚膽戰,偷偷瞄過去,陛下卻什麼反應都沒有。
真是寵得有些過分了。
也難怪流言四起,都說是宮中無后妃,修儀承恩露。
傳歸傳,正主兒都置之不理,她們還能說什麼?眼看著岳凌兮朝竹園去了,一個個都跟上去收拾東西了,馬車要選頂大的,因為要裝襄襄,筍子要備齊了,因為要餵襄襄,平時玩的球也得帶上,因為怕襄襄不高興,總之都是岳凌兮吩咐的。
有人嫌麻煩悄悄抱怨,說修儀平時對陛下都不見得這麼細心周全,結果教書凝聽到了,差點要撕了她的嘴。後來就沒人敢說什麼了,反倒多了獻殷勤的,不知從哪弄來一根又粗又結實的頸帶,說給襄襄戴上以免它亂跑,結果被岳凌兮淡淡的一句話懟了回去。
“它很聽話,不會亂跑。”
書凝叉起腰訓斥那人:“你讓修儀拿這玩意拴著它,到時候是修儀遛它還是它遛修儀?”
那人想像著她描述的場景,臉色忽紅忽白,跪在那兒不敢吱聲了。
後來倒真應了岳凌兮的話,襄襄一路都乖得很,哪怕是憋在車廂里的時候也沒有亂動亂叫,只是安安靜靜地啃它的筍子,偶爾來岳凌兮腿邊蹭兩下,得到一個溫柔的撫摸之後又縮回原來的地方去了。
流胤奉命隨行,時不時從門縫裡瞄一眼,見它沒有異動才放下心來,又暗暗覺得奇怪,這小祖宗對陛下都沒這麼乖順過,怎麼偏就被修儀治得服服帖帖的呢?
來不及多想,顧家馬場到了。
世家圈地養馬是最近幾年才盛行起來的,楚國休養生息已久,國庫日漸充盈,隨著州府的大量徵兵和軍備的完善,他們已經敏銳地察覺到這位年輕的天子或許有著更大的野心,所以現在這些世家子弟們人人尚武,就連出遊也是以騎馬狩獵為主,馬場自然成了必需之物。
顧家的馬場倒是建得早,起先也並無刻意諂上的意思,只是自家人喜歡這種休閒活動罷了。當時沒人涉足這一塊,所以地價便宜,顧臨武就把麓山下最好的一片草場買下來了,經營至今倒是越發肥沃了,養得那些駿馬個個膘肥體壯,油光水滑。
岳凌兮剛下車,一股清新濕潤的泥土芳香就湧進了鼻尖,放眼望去,只見山抹微雲,碧草連天,無數長鬃寶駒馳騁在曠野之中,肆意而飛揚,當馴師揚鞭叱咄時它們又統一朝棚欄那邊靠攏,有的嚼草有的嘬水,甚是溫順。
最激動的要數某隻出來見世面的熊貓了,尖叫一聲就往裡頭沖,結果被岳凌兮淺聲阻止。
“襄襄,回來。”
它頗具靈性,雖然哼哼唧唧的,卻聽話地收住了蠢蠢欲動的爪子,剛要爬回岳凌兮身側,後頭驟然傳來了驚喜的叫聲。
“凌兮!你怎麼把襄襄也帶來啦?”
夜思甜兩眼發光,本想撲過來給它一個熊抱,還沒付諸行動就被顧靖夷拽住了,正巧襄襄也察覺了她的意圖,沖她齜牙咧嘴。
她非常受傷,指著襄襄鼻子痛斥道:“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剛出生那會兒是誰每天去看你?又是誰經常給你帶好吃的果子?有了新人就忘了老人是吧?”
某熊貓無動於衷,倒是岳凌兮好奇地問道:“顧夫人,你也養過它?”
“以前我沒出閣的時候,姑姑不在,就是我進宮來照顧它們的。”
它們?她從沒見過別的熊貓啊……
夜思甜見她愣住不由得笑出聲來,語氣透著某種神秘的氣息:“你不知道吧,這可是第三隻叫襄襄的熊貓了。”
“那前面兩隻呢?”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本來熊貓是一家子,可是它們生了兒子又生了孫子,襄哥哥卻連個妃子都沒有,姑姑為了督促他就決定把後來的熊貓都喚做襄襄,等什麼時候襄哥哥有了下一代再給熊貓改名字。”
怪不得他那麼嫌棄襄襄……
岳凌兮嘴裡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清淺的笑,就在這時,一個胖乎乎的小身影從後面飛奔而至,倏地抱住了她的腰。
“姐姐!”
襄襄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扭過身子就沖他叫,他這才發覺還有隻小獸在邊上,亦嚇得倒退了幾步,恰好夜言修從後頭迎上來,穩穩地扶住了他。
“言修哥哥,你快看,有、有隻大熊貓……”
顧長安抖著手指向襄襄,話都說不利索了,在場的人都被他逗笑了,夜言修更是忍不住調侃道:“你在西夷摸爬滾打了大半年,連兇惡的人販子都見識過,怎麼倒害怕起這隻才一歲的小不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