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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睏。
不記得昨晚都幹了些什麼,好像看了幾頁黃帝內經就睡著了,後來熱得不行,迷迷糊糊踢了被子,想起來喝口水,卻發現房裡留的水鯉小夜燈不知何時熄滅了,熟悉的人影坐在床邊搖著小蒲扇,掀得水晶葉簾晃來晃去,猶如綠叢間的螢火蟲一般,她模糊不清地嘀咕了幾句,翻個身又睡熟了。
便是如此,現在仍有些睜不開眼。
陸明蕊打了個哈欠,先放下了手裡的象牙梳,然後又拿來八寶匣子裡的海棠花珠,隨便往耳垂上一扣就準備抹胭脂,誰知還沒來得及動,一個溫暖的懷抱已經從背後圈了過來,將她嚴嚴實實地攏住,仿佛天生契合。
“困就再睡一會兒。”
謝懷遠一邊與她耳鬢廝磨一邊低語,唇間逸出的灼熱氣息跟著拂過玉頸,帶來濕熱而微癢的感覺,陸明蕊瑟縮了一下,胭脂盒子還在手裡握著,雙頰已然浮粉。
最近她對他這種親密的舉動是越來越沒有抵抗力了。
她小時候跟他玩慣了,採花摸魚竄上樹,不都是勾肩搭背過來的?她男孩子氣,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合適,如今兩人新婚燕爾,理該如膠似漆,可她卻愈發不爭氣,連牽個手說個話都能臉紅,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心思也不知是落到了哪裡去,就像現在這樣。
“不睡了,我還得去太醫院給遙兒和麒兒配藥膳,昨天剛從修哥哥那裡得來的百靈果,須儘快磨成粉保存起來,干化了就沒用了。”
陸明蕊一口氣說完了,然後才感覺不對。
她不該提夜言修的,縱然是他關心兩個孩子主動送來的藥材,她也不該在謝懷遠面前提起這件事,畢竟她現在已經是謝家婦了,應該同他保持距離。
思及此,陸明蕊不安地看了謝懷遠一眼,卻發現他沒有絲毫異色,自顧自地垂著頭給她系腰帶,長指遊走於水色緞帶之間,一根根不厭其煩地穿過中心的玉環又折回來扣好,緩慢且細緻,如同幼時。
“雖然娘娘私下裡讓兩位皇子認你做姨娘,可這稱呼還是要收斂一下,莫在外人面前提起,省得給自己和娘娘招惹麻煩,知道嗎?”
陸明蕊愣了愣,半天沒說話。
他擔心的竟是這個?
謝懷遠只覺懷裡那簇小鞭炮突然啞了聲,不由得轉頭看了她一眼,道:“蕊蕊,我方才說的可記住了?”
陸明蕊瞬間回神,不太自然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罷了,我還是陪你一起去。”謝懷遠直起身體,順手取來了掛在衣架上的朝服,邊穿邊道,“一會兒我就在太醫院等你,你忙完了回來,我們再一同去赴宴。”
陸明蕊考慮到他行動不便,立刻就拒絕了。
“天氣這麼熱,太醫院到處生火煎藥,像個炭爐一樣,尋常人都受不住,你又何必在那裡耗著?過會兒爹娘也該出門了,你到時乘他們的車一起進宮不好麼?”
謝懷遠溫文一笑,道:“無妨,正好岳父大人今天值守,我去陪他老人家聊聊天。”
聞言,陸明蕊忍不住嗔道:“一口一口岳父大人倒叫得歡快,上次他氣得要拿棍子敲斷你的腿你怕是不記得了……”
“應該的。”謝懷遠將她攬入懷中,眉梢微微一揚,別有深意地說道,“若是今後我們的女兒也跟表哥在閨房中親熱,我怕要拔劍的,岳父已經很寬容大量了。”
“誰跟你親熱了!”
陸明蕊輕啐,卻連耳根子都紅透了,忿忿地掙開他的手臂,然後就回到屏風後頭換衣裳去了,謝懷遠瞧著她那窈窕而靈動的背影,不由得會心一笑。
半個時辰之後,小兩口坐著馬車率先入了宮。
赴宴歸赴宴,正事也不能落下,所以在停車之後陸明蕊就收拾東西準備走了,巧的是薛逢春恰好候在太醫院,身軀微躬面帶薄笑,一問之下果真是來迎他們的,說陛下宣謝懷遠一同入內,到玄清宮覲見。
行至殿前,兩人分頭而去,陸明蕊自是熟門熟路,眨眼就不見了,謝懷遠則在薛逢春的帶領下來到了偏殿。
君臣多日不見也沒有什麼客套話,楚襄只悠悠地瞥了他一眼便道:“腿好些了。”
謝懷遠拱手道:“是好些了,謝陛下關心。”
“看來這個娘子沒娶錯。”
這句話頗有些戲謔的味道,謝懷遠笑了笑,面上仍是雲淡風輕,眼角卻溢著細微的歡喜,薛逢春在邊上看得真切,暗想謝將軍這等內斂的君子也會有如此春風得意不加掩飾的時候,換做從前定是難以想像。
他正琢磨著,楚襄又開口了。
“何時能好全?”
謝懷遠盤算了一陣,道:“臣每日在家復健,又有藥物相輔,日常生活已經沒有問題,但是若要劇烈運動恐怕還需一段時間。”
楚襄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只讓薛逢春把關東軍的虎符和印鑑一併還給了他。
“陛下,這是……”
謝懷遠正覺得詫異,一封北境的軍報又遞到了他手裡,上面火漆未乾,顯然是不久前才拆閱過的,他面色一凝,立即將信紙抽了出來,楚襄的聲音亦在同時傳到了耳邊。
“平陽城已經破了,千難萬險仍是破了,可惜在夷軍的摧殘下城內已是生靈塗炭,屍骨如山,衛卿和彭卿都負傷了,已經撤回靈霄關,寧王一面要安民復序一面又要乘勝追擊,朕擔心他顧不過來,想來想去,也只有你能去幫幫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