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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王滿臉玩味的笑容看她,杜小曼一本正經道:“承蒙李公子看得起,改日若有空閒,一定從命。”

    裕王將摺扇在手心裡敲了敲:“那便先如此定下了。待我有空時,就來找你。”轉身大步向竹林方向去,留下杜小曼滿臉莫名站在路上。

    回身準備去找謝況弈的瞬間,杜小曼在不遠處的花叢邊,又看到了一角綠色的裙邊。她假裝沒看見,自顧自地走遠。

    杜小曼在園子中央轉了一圈兒,沒找到謝況弈的蹤影。天已近正午,異常炎熱,她打算去湖面的長廊上先避避暑歇歇腳,再繼續去找謝少主。

    不知道遊園會的主人會請吃什麼飯,在哪裡吃。

    在長廊上,杜小曼驚喜地發現了謝況弈就在不遠處,他滿臉笑容,正在和身邊的一個女孩子說話。那少女容貌嬌俏,綠色的長裙曳地,竟然就是糾纏過十七皇子,方才一直偷偷尾隨杜小曼的女孩!

    杜小曼快步走過去,謝況弈向她道:“你又逛到哪裡去了?”指了指身邊的女孩子,“這位是洛莊主的千金雪蟬。”

    洛雪蟬甜甜地笑著向杜小曼道:“這位是杜公子吧,方才弈哥哥正在和我說你。”  

    謝況弈道:“雪蟬雖是洛莊主的千金,但我們江湖中人,不像平常人家那麼保守,你見到雪蟬,不用太拘束。”

    洛雪蟬接著說:“是呀,我方才正和弈哥哥說,讓他哪天帶我到杜公子的酒樓去見識一下。”

    杜小曼客套地笑笑:“不勝榮幸。”

    花園中的敞閣內已擺下數桌酒席,預備中午時款待客人。杜小曼打定主意大吃一頓,順便看看席上有什麼特色菜可以學習借鑑。洛雪蟬一直和他們在一起,大部分是和謝況弈說笑,謝況弈似乎從小就認識她,對她像對妹妹一樣寵愛。

    臨近要去敞廳吃酒席時,謝況弈又碰見了熟人,前去招呼,留下杜小曼和洛雪蟬站在空地上。杜小曼正想找個話題和洛雪蟬聊聊天,洛雪蟬緊緊盯著她,收起天真的笑容:“杜曉,你其實是個女的吧。”

    杜小曼嚇了一跳:“啊?”

    洛雪蟬杏眼中精光四she,低聲道:“你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了我,我一眼就看出你是個女人。假扮成男人,偏偏還和不同的男人形容曖昧,弈哥哥怎麼會認識你這種人。”  

    杜小曼覺得,自己身上一定存在著一個惡毒女二號的開關,只要因某些事情被觸發,這種陰暗人格就會充分暴露出來,比如說現在,洛雪蟬的話已經碰到了開關。

    她笑了笑,也放低聲音道:“你的弈哥哥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女人。另外,和男人說話就叫形容曖昧?那麼方才洛姑娘你扯著男人不放又叫什麼呢?”

    洛雪蟬噎了一噎,杜小曼接著說:“喔,對了,我更不明白,洛姑娘你既有武功,又在自己家的園子裡,為什麼還會差點掉進池塘,又恰好被那位李公子救了?啊,真的是恰好呢。”

    她斷定自己現在的笑容一定很惡毒,洛雪蟬瞪著她,小臉通紅,像要把她的臉用眼神戳成馬蜂窩。

    杜小曼將摺扇在手心敲了敲:“愛美男之心人皆有之,喜歡上什麼人有意去接近不丟人,真的。拜託洛姑娘你下次說話別這麼刻薄了。我和那位李公子只是碰巧認識而已,不會和你搶他的,你放心啦。”

    洛雪蟬咬著嘴唇,滿臉通紅渾身戰抖地吐出幾個字:“你、你、你——”扭身飛奔而去,一頭撞上和別人打完招呼回來的謝況弈,立刻抓住謝況弈的衣襟,哇的一聲哭道:“弈哥哥,嗚嗚嗚……她她她……”  

    謝況弈迷茫地望向杜小曼,揉著額角:“怎麼了?”

    洛雪蟬捏著手絹抽噎著瞪起眼睛:“弈哥哥,你怎麼會認識這種人,她她她……”

    謝況弈道:“啊,我知道了,你方才找杜曉的麻煩了吧。你說不過她的,省省吧。不是和誰吵你都能占到便宜。”嘆了口氣對杜小曼道,“雪蟬她就這樣,從小就是嘴巴刁,你居然能收拾了她,厲害。”

    洛雪蟬捏著手絹,雙手戰抖:“弈哥哥從來都只會幫著外人欺負我!”

    謝況弈滿臉理所應當:“因為從來都是你不講理。”

    洛雪蟬跺了跺腳,憤憤地飛奔而去。杜小曼忽然有些同情她:“謝況弈,她好歹是個女孩子,你……”

    謝況弈無所謂地說:“你不知道,她從小被洛伯父和幾位洛伯母慣著長大,任性得要命,多吃點苦頭也好。不過她只是任性罷了,不是個壞丫頭。”全然一副說妹妹的口吻。  

    中飯開席了,杜小曼跟著謝況弈在敞廳右犄角的一桌上坐了。寧景徽、秦蘭璪和秦羽言三人在臨近的一桌落座,寧景徽笑著向杜小曼和謝況弈點了點頭,秦羽言也羞澀地笑了笑,坐下後還又向這邊看了幾眼。

    洛莊主在主席上就坐,端起酒杯說了一堆感謝大家來捧場之類的謝辭。他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大叔,白面長須。洛雪蟬的眼睛長得有些像他。

    杜小曼這一桌坐得都是江湖世家的子弟,與謝況弈很熟絡,紛紛和杜小曼攀談,又來敬酒,杜小曼急忙推辭,謝況弈很講義氣地殺出來替她擋了,一群俠少拼酒聊天,眉飛色舞不亦樂乎。

    他們講得大多是江湖軼聞,杜小曼一邊埋頭吃菜一邊豎著八卦的耳朵聽,在關鍵時刻還湊趣笑兩聲,少俠們因此覺得和她很投緣。

    划拳行令各喝完一圈後,廬山劍派掌門的大公子何宏書道:“這樣喝無趣,不如換個方法,”把桌子正中的幾碟菜拿開,將一個酒盅平躺放在桌面上,再架上一根筷子,“筷子尖轉到誰,誰便說個笑話或出個謎題,能讓大家笑出來或猜不出的便不用喝,否則就罰三杯,怎樣?”

    眾少俠們都拍桌贊同。

    杜小曼在心中翻白眼,這些江湖少俠真是沒創意加無聊。身邊的謝況弈忽然用手肘撞了撞她,杜小曼愕然抬頭,謝況弈滿臉同情地看她,指指桌面。那根躺在酒杯上的筷子的尖端正直直地對著她。  

    謝況弈豪邁地說:“沒關係,你儘管說,輸我我替你喝。”

    滿桌的少俠們都目光灼灼地望著她,杜小曼只好放下筷子,清了清喉嚨,講了個十分爛熟的冷笑話。

    “包子和米飯有一天因為一件事情打了起來。米飯人多勢眾,把包子打了個落花流水。豆沙包、小籠包、水煎包等等都被米飯堵住圍毆,米飯打紅了眼,無意中發現了粽子,立刻衝上去,正要論起拳頭,粽子把衣服一脫,大叫一聲:不要打,我是臥底!”

    四周一片沉默,似乎有冷風吹過,杜小曼夾起一筷菜淡定地放在口中。

    再片刻之後,滿桌的少俠們忽然捂住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喂喂,各位也反應太慢了吧。杜小曼看著四周笑得人仰馬翻的少俠們,有那麼好笑嗎,樂成這樣。

    謝況弈捂著肚子拍著桌子道:“厲、厲害。”揮揮手,“再轉。”

    又玩了幾輪,那根筷子和杜小曼過不去似的,筷尖又指向了她。

    杜小曼只好繼續講冷笑話:“包子和米飯打架失敗後,沒過幾天,包子因為某件事又和麵條打了起來。包子再次打輸了,很不甘心,約了幾個饅頭助陣。在路上遇見油條,包子立刻衝上去,按住油條就打。饅頭很奇怪,問包子為什麼要打油條,包子一邊打一邊恨恨地說:別以為發福了再換件紅黃的衣服我就不認識你!”  

    少俠們撲的一聲,又笑得人仰馬翻。杜小曼再夾了筷菜,正要放入口中,旁邊桌上忽然有人道:“好利的眼,洛莊主請來的人,果然都非泛泛之輩。”

    杜小曼茫然地側首,只見鄰近的一張桌子旁蹭地站起一個穿油條色外衣的大漢,冷笑道:“既然我的行藏已被看破,再遮掩也無用。洛君行,你滅我一門,今日納命來吧!”

    這、這是什麼狀況?杜小曼愕然地看見大漢甩掉油條色的外衣,再往臉上一抹,忽然變成一個黑色勁裝的瘦子,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雪亮的大刀,飛身向洛莊主砍去。

    廳中大亂,洛莊主拔劍抵擋,在座的江湖客們以及和杜小曼同桌的少俠們也紛紛亮出兵器沖向黑衣人。一場現場版的武俠劇激烈進行中,杜小曼半張著嘴看。一把飛刀咻地落在不遠處,杜小曼立刻領悟刀劍無眼,趕緊向後退到一個角落,身後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

    杜小曼回頭,看見了十七皇子。十七皇子輕聲向他道:“杜公子,你向這邊站一些。”

    美少年心腸真好,杜小曼感動地道了聲謝,站到牆角秦羽言身邊。寧景徽對杜小曼笑了笑,裕王搖著扇子目光玩味地打量她:“這位公子真是真人不露相,居然看出鄰桌那人是假扮混入別有意圖,出言警示,令人佩服佩服。”  

    觀戰許久,杜小曼才明白過來,原來今天有個和洛莊主的仇人混進了賓客中,很湊巧的是他易容成了一個胖子,又穿了件油條色的外套。於是剛才聽了她說的兩個冷笑話,倒霉的刺客就以為自己被看穿了,主動跳了出來。

    杜小曼無語望蒼天,大哥我真的只是隨便講了兩個冷笑話而已啊,這實在是人生太奇妙事情太湊巧你的人品太不好,真的真的不是我的錯啊啊啊——

    杜小曼悲憤兼無語,遠眺著刀光劍影的戰場道:“我……如果說……那兩個笑話是我隨便講的……只是事情湊巧你們信不信?”

    十七皇子驚訝地眨了眨眼,寧景徽的神色看不出什麼想法,裕王的臉上明白地寫著兩個字——“不信”。

    杜小曼繼續無奈地望向打成一團的大廳中央。

    猛虎難敵群猴,況且黑衣人看起來並不那麼強悍,圍毆他的又都是高手,片刻之後,爭鬥結束,黑衣人血跡斑斑鼻青臉腫地被生擒,捆綁在地。謝況弈和一群俠少們像還沒打夠似的,滿臉意猶未盡地走到一邊。黑衣人怨毒的眼神穿過重重人群,直直盯在杜小曼身上:“蕭白客的易容術天下無雙,沒想到竟被你看穿,可否請教閣下師承何處?”

    杜小曼在心中狂汗,老實地答道:“大叔,這是事情湊巧,我真的沒看出你,我只是講了個笑話,我不懂武功,真的。”

    黑衣人顯然不會相信,眼神越發炙熱怨毒,冷笑數聲:“好吧,閣下既然不願表露身份,今日我被擒住,是我時運不濟,要殺要剮隨你們!”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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