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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奇怪,聲音好像也不對,今天的這個聲音更粗一些,沉一些,更顯得刻意。

    而昨晚……

    今天的皇帝和昨晚,都不只是精神分裂或又被寧景徽刺激得簡直像換了個人了,而是,好像根本就是兩個人!

    杜小曼又洗了一次澡,她咬緊牙關泡進熱水中,閉上眼,正好也看不到宮女們那甜蜜的笑臉和意味深長的眼神。

    宮女剛用熱手巾輕輕觸碰她的背,她就情不自禁想倒抽冷氣。皇帝妹子打她的手法很陰毒,眼下除了她被踩過的手腕腫了之外,其他地方,包括同樣被踩踏的胸前都只或有微紅,看不到青紫。

    為什麼?杜小曼的頭殼中閃回著三個大字。

    為什麼,皇帝妹子恨不得把她杜小曼碾碎,卻不下殺手。

    為什麼,昨晚的那個皇帝和今天的似乎是兩個人。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那麼多個為什麼。怪不得璪璪死活不願當皇帝,這皇宮水太深了。

    被熱水泡活了血脈,疼的地方更疼了,杜小曼差點爬不出浴桶。她這種“侍兒扶起嬌無力”的狀態,當然被宮人們解讀到另一個方向,杜小曼被攙回床上重新臥定,宮人們端來滋補的小食。  

    杜小曼盯著盞中的燕窩道:“有大骨湯麼?”

    這個淳樸的詞彙讓宮女們怔了一下,杜小曼面無表情地抬起眼:“大骨湯或排骨湯,午飯的時候我想喝。”

    必須得為渾身劇痛的骨頭做點什麼。

    杜小曼揮退宮人,剛躺平到床上,在心裡吶喊,天庭的各位大仙小仙,求你們給我露個面托個夢解釋一下,實在是熬不住這個劇情了!

    雲端上,雲玳嘆了口氣:“我覺得,現在還是讓她完全的獨立自強,感受到自己的潛質比較好,你說呢?”

    鶴白使挑眉看看她,微微點點頭。

    雲玳遂又向雲下彈了一道光束。

    再好好睡睡,加快治癒的速度吧。暫時只能這樣幫你了。

    杜小曼再度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沒做夢,狀況毫無改變。

    她清醒理智地認識到,看來神仙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了。

    如果皇帝妹子真的實踐諾言,如斯頻繁地寵幸,就算是鋼筋鐵骨,也扛不了幾天。

    也許是剛起床,血壓偏低的原因,她心情有點低落。  

    幸好宮女們及時地擺好膳食,將她從低氣壓中拯救出來,特別是,真的有骨頭湯。它盛在一個奢華的器皿里,雪白的湯汁中連骨頭渣都看不見,只有切得像花朵一樣的肉和杜小曼不認識的配料。

    她喝了一大口湯,不能更鮮,不能更美!本應依附在骨頭上的肉與筋並未因為被剔下而失去了那種獨有的香與韌。

    太太太太太好吃了!太太太太太治癒了!

    杜小曼狠狠地咬著肉。車到山前必有路,事情肯定不會一直這樣的。

    喝了一肚子的骨頭湯,好像身上的確沒那麼疼了。看來以形補形確實有效。杜小曼正在軟榻上思考那些為什麼到底是因為什麼,宮女來報,肖賢妃娘娘又駕臨了。

    杜小曼給自己的推理點了個贊,果然又有一頭NPC送上門了。

    肖賢妃是帶著一摞冊子來的。

    “那些經文,我自個兒真怕不能抄完,妹妹昨日答應了要幫忙,我就厚著臉皮把經卷帶來了。”

    杜小曼心想,賢妃娘娘您也不用一下子拿這麼多來吧。難道裡面藏了什麼機密文件?

    她笑笑:“謝賢妃娘娘看重,但妾的字,真的很醜。”也罷,就抄上幾頁,讓人送去給賢妃過過目,賢妃看完後肯定永遠不會再有這個念頭。  

    賢妃嫣然:“妹妹真真謙遜,妹妹肯幫忙,就是我的大福星大恩人了,別嫌我臉皮厚就成。”

    杜小曼心裡忽然一驚,是了,賢妃如斯執著地讓她抄經,難道另有目的?

    難道是,想要核對字跡?

    她的字跡和唐晉媗絕對不一樣,月聖門會不會就想利用這一點,先證明她是假的,再藉此整寧景徽?

    賢妃雙眉一蹙,視線定在杜小曼左手上:“妹妹,你的手這是怎麼了?似乎有些腫。”

    杜小曼含糊道:“不小心弄傷了。”

    “我看看。”賢妃探手觸碰,杜小曼倒吸一口冷氣,右手情不自禁去護,賢妃再訝然,“好像這隻手也……”

    杜小曼再笑笑:“不礙事,可能有些扭傷。”

    賢妃的視線掃到她臉上:“妹妹,可不能不把小傷當回事。這麼細嫩的手,怎能傷到?”喚陪同過來的宮婢,“回去,取本宮妝檯第二個抽屜里的那個雲紋瓶過來。”  

    杜小曼忙道:“娘娘不必如此波折,真的只是小傷。”

    賢妃扶住她手臂:“妹妹莫這麼客套。”

    杜小曼差點倒吸一口冷氣,趕緊控制表情:“只是……不想,這麼麻煩。”

    賢妃笑吟吟道:“妹妹呀,不用這麼拘謹。今兒天色真好,外面階下那花兒也開得好。”一把挽住杜小曼的手臂:“要不,你我姊妹就到院子裡走走吧。”

    杜小曼緊咬住牙關,咽下痛呼聲,勉強點點頭:“好。”

    賢妃卻鬆開了她的手臂:“妹妹,你好像不大舒服?”

    杜小曼道:“可能剛來有些認床,沒休息好。”

    她抬眼,正與賢妃的視線相觸。賢妃立刻眼波一漾:“那我們還是屋裡坐著罷。”

    不一時,服侍賢妃的宮女就取了那個瓶子過來,賢妃讓左右取水淨手,拿過玉瓶,左右宮人忙上前道:“娘娘請讓奴婢們來。”  

    賢妃擺擺手:“你等都退下罷,她們都知道,本宮平常用此膏從不讓旁人動手。”

    左右只得遵命退出屋外。杜小曼趕緊起身:“賢妃娘娘這……”

    賢妃抬眼看她:“坐下,別動,只當我讓你這麼做的。”

    杜小曼只好又坐回椅子上,賢妃用小玉挑挑出一些糊糊狀的東西,點在她的左手腕上,再抬指輕揉,杜小曼只覺得一股清涼從肌膚直滲入骨,疼痛緩了很多。

    她忙道:“多謝賢妃娘娘,我自己揉開就行。”

    賢妃抿嘴道:“你呀,不知道力道。這個藥膏乃我親手調配,塗抹的量與揉開的力度稍有差錯,便沒有那麼好用了。故而我從來都是自己動手。”

    杜小曼道:“真是太感謝賢妃娘娘了。”

    “都讓妹妹你不必這麼口口聲聲總是道謝了。”賢妃再挑了一些藥膏點在她右手上,“在宮裡,第一要緊的,是要愛惜自己。女人啊,進宮來,多是身不由己。陪伴君側,更加身不由己。即便穿綾羅,戴珠翠,看似這樣那樣的尊貴,其實不過這深宮中的一個擺件,生也罷,死也罷,命皆不由己。若自己還不對自己好些,還有誰真心待自己好呢?”  

    沒錯啊。杜小曼不由得道:“所以我還是喜歡自由自在,能隨心所欲的日子。”

    賢妃低頭替她揉著手腕,沒有說話。

    賢妃走後,杜小曼回顧了一下剛才,不論賢妃是什麼身份,她對她杜小曼,好像並無惡意,還有主動表示友善和照顧之意。那麼……

    她的視線掃上那摞經書,賢妃臨走的時候,說,因為她手腕上受傷,就不能再麻煩了。杜小曼表示,她的手腕一兩天就能好,堅定地留下了這摞經。

    幹嗎怕連累寧景徽?他有考慮過我的死活嗎?

    都被皇帝打成這樣了,還能有什麼比這更壞的?左右猶豫疑心病重個啥?

    秉持寧相爺的教誨,順勢而為唄。

    杜小曼翻了一下午的經書,佛經中多生僻字,她一頁沒幾個眼熟的字,文字里是不是有什麼名堂,真的解讀不出來。暫時沒有發現夾層或神秘夾帶。

    看得頭昏腦漲,吃了飯,洗了澡,到了睡覺時,皇帝居然沒有再來。

    宮女們向著忍不住瞟向門外的杜小曼道:“皇上定然是憐惜娘娘的身子,明日肯定會來的。”  

    杜小曼無語地睡了。

    夜半沉浮在夢海里的杜小曼感覺到臉頰微有些癢,她下意識地揮揮手翻身,壓到手臂上的傷,不由得皺眉吸了吸氣。

    床邊的黑影看著不斷調整想找到一個不會疼的睡姿的她,眼中閃過憐惜。

    皇帝妹子自從那天發了次飈後就沒再過來,杜小曼頓時品嘗到了一個深宮怨婦的寂寥。

    找人聊天吧,宮人們講得都是奉承伏低的話。

    看書吧,屋裡也沒幾本。有也是正經無比的,不可能有個小說之類。

    下棋撫琴之類的她全然不會,百無聊賴想找個宮女或公公教自己下,結果對方先磕頭,再膝行到棋桌邊,嚇得杜小曼趕緊作罷,不再折騰人了。

    想出去轉轉圈,宮人們九曲十八彎地暗示她,現在身份不明不白,出這個院門不合規矩。

    總不能去院子裡看螞蟻上樹吧。

    於是她便傳人備好筆墨紙硯台,翻開賢妃的經文,歪歪扭扭,抄了幾行。侍候的宮女們不忍直視,亦不知該如何奉承,皆垂首不言。杜小曼自己也知道丑得厲害,就暫且停筆,讓人把這幾行字送去給賢妃過過目。

    

    賢妃看後,立刻就過來了,關懷地問:“妹妹的手傷是否尚未痊癒?”

    “不,好了。”杜小曼活動手腕。

    賢妃瞧了瞧手中的紙,撲哧笑了一聲:“那,妹妹的字,確實不大好看。”

    杜小曼嘆氣:“賢妃娘娘說不太好看,實在是太給我留面子了。字這麼不堪,看來是幫不上賢妃娘娘的忙了。”

    賢妃的雙目彎起:“沒事兒。啊,是了,我忽然想起,另有一件事須拜託妹妹。看我這臉皮,厚得跟宮牆似的。”

    杜小曼連忙道:“哪裡,娘娘不用客氣,妾天天閒在這裡,都快發霉了,娘娘能給我點事做,那正是幫我呢。”

    賢妃掩口:“覺得憋得慌了?其實宮裡好耍的地方也挺多,待過些時日妹妹就知道了。我暫還有些事,先回去。待明日再來叨擾妹妹,把那些拿過來。”

    會是什麼?杜小曼行禮相送,充滿期待。

    次日,賢妃再過來,將她說的“那些”遞給杜小曼,杜小曼看到,頓時有些愣。

    仍是一摞冊子,內里一行行的字全是空心的,看內容——

    ……六年春。鄭人來渝平。夏五月辛酉。公會齊侯盟於艾。秋七月。冬。宋人取長葛。七年春王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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