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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寂之中,只有她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她萬幸蕭大俠方才點上了她的穴道,否則,她真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完美地假裝自己正睡著。

    不對,完美地裝睡有個鬼用!如果是來做掉她的,跑都沒法跑啊!

    逼近了,那壓迫的感覺逼近了,衝破了床帳,逼近,逼近——

    杜小曼的喉嚨一下被一股冰涼扼住!

    她的心像瞬間爆炸了一樣,兩耳嗡地尖響。

    如果不是穴道被封,此時此刻,她一定尖叫出來了。

    掐住她喉嚨的手收緊了力道,杜小曼耳中的響聲更厲,頸側的血管突突發脹,突然,那隻手鬆開了一些。

    手在杜小曼的脖子上一動不動地停留著,然後再一點點,一點點地鬆開,再鬆開些。

    杜小曼心跳稍稍平復,耳中的聲響漸低,感到那手指上移到自己的臉頰,撫摸著,而後身畔一沉,那人欺上來,緊緊攬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輕喊:“媗媗……媗媗……”

    杜小曼的眼皮抖了一下,跟著,身體也哆嗦了一下,好像渾身又恢復了控制,她還沒來得及思索是不是繼續裝睡,後頸處又微微一麻,徹底失去了意識。

    那人緩緩將她放回枕上,拉好她的被子。

    “媗媗,就算沒了這世間,也不可無你。”

    “喂喂,你還好吧。”

    一個空靈清脆的聲音破開杜小曼的神識,眼前光華明亮,流霞雲靄中,浮現出一男一女……

    是……雲玳和鶴白使!

    杜小曼立刻跳起身:“一點都不好!剛才差點被一個神經病掐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神經病是假皇帝吧,他到底是誰?說好的和美男談戀愛怎麼變成現在這樣!”

    雲玳安撫地笑著看著她:“好啦好啦,別太激動。變成現在這樣,我們也很意外,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呀。這次我們兩個就是來給你一點提示。現在的情況呢,我們也不好再多插手,更不能強行改變……娘娘和帝君讓我們來告訴你,這些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也會對你的結局產生重大影響,你還是不要掉以輕心啦。尤其,要好好看清身邊的這些人喔……”

    見鬼的我就是一個也看不明白啊,各個都有好幾張臉,各個都是影帝影后,給點實際的啊!

    “也不是各個都騙你嘛。”雲玳神色變得鄭重,“你好好想想……”

    鶴白使跨前一步,溫和的眼神吸過杜小曼的目光。

    “你目前很想知道的問題,答案其實非常明顯。人言多為虛妄,不可為信。舉止更能作偽。拋開這些想一想,誰一直表現得與常理不合?”

    杜小曼頭殼一陣放空,身體突然跟著一空。

    眼前又模糊起來,鶴白使平穩的聲音壓在雲玳“喂喂,想想誰真對你好”之上。

    “別因為自己亂了心,真相很明顯,一直在你眼前。”

    杜小曼睜開眼,在淺薄的晨光中盯著帳子頂。

    周圍空蕩蕩的。

    沒有一會兒要掐死她一會兒深情喊媗媗的B版皇帝。

    沒有神一樣的蕭大俠。

    沒有宮女。

    杜小曼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盯著帳頂,一陣寂寥。

    剛才那些算哪門子見鬼的提示。

    就不能別雲山霧罩,故弄玄虛,痛快給個答案嗎?

    誰一直表現的和常理不合。

    哈、哈、哈……

    目前為止見到的這堆人,哪個合理過?

    易容神蕭大俠、變身系箬兒、影帝璪璪、月聖門的那些鮮菇、AB兩個假皇帝、雙重間諜綠琉碧璃……

    連慕渣男和阮表妹都似魔似幻。

    大概也就高深的寧景徽、十七皇子和謝況弈三個人還算一直正常著。

    啊,突然感覺這三個人在這堆不正常中正常得也好不正常。

    杜小曼心裡突然又快跳了一下。

    “想想誰真對你好。”

    這個答案,她很清楚。

    直以來都是謝況弈真的在幫她,對她好啊。

    可是……

    “啊嚏——”

    謝況弈一把掩住口鼻,壓下一個噴嚏。衛棠警覺地觀察周圍。

    孤於箬兒擔憂地看向謝況弈,謝況弈向她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衛棠側過身,比了個無礙的手勢,謝況弈無聲地掠向一扇窗。

    晨霧涼重,秦羽言與平日一樣來到經堂,左右服侍他淨手後退下,空蕩蕩大殿中,只剩下他一人。

    他正要掂起佛台上的香,樑上落下一道人影。

    “十七殿下竟能如此臨危不亂,佩服。”

    秦羽言笑了笑:“因我認識謝俠士。”示意謝況弈一同到擺放經卷的隔間內。

    進了隔間,謝況弈開門見山道:“在下是個粗人,有話直說,殿下莫要計較。在下一介糙民,不想摻合朝廷事。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堂堂王爺丞相竟要靠一個女人謀事,她一看也不是什麼做西施、貂蟬的料,拿一個女人當卒,有些下作。”

    秦羽言蹙起眉。

    這個疑問亦壓在他心頭,但小皇叔與寧景徽都不說。他更不能將這樣的情況告知謝況弈,便只能輕輕一嘆:“其實謝俠士也不是為了問我這些,而是想知道如何進宮吧?我此時……毫無辦法。”

    謝況弈沉默了一下,抱了抱拳:“那在下想懇求殿下一事。倘若有一日,她落在裕王與寧景徽手中,可否請殿下救她一救。若殿下答允,謝某任憑差遣。”

    秦羽言頷首:“請謝俠士放心。我也很喜歡杜姑娘。”他臉微微一熱,又趕緊道,“謝俠士請不要誤會,我所說喜歡,只是讚賞杜姑娘之意,並無其他。”

    謝況弈再抱拳:“殿下真是磊落之人。謝某謝過。對了,殿下請多小心,在下過來時,發現尊府周圍有許多探子。殿下若是想離京,有需要在下幫忙之處,只管吩咐。”

    秦羽言含笑搖了搖頭:“我乃一閒人,應無甚事,若他日須援手,再懇請謝俠士幫忙。”

    謝況弈拱手:“那謝某就先告辭了。種種冒犯之處,請殿下海涵。”

    秦羽言亦拱手:“謝俠士客氣了,此時不能備酒與俠士暢談,乃我之憾。我其實十分嚮往江湖,縱馬山水,何等暢快,可惜今生無緣。但望與謝俠士一敘,略慰此願。”

    謝況弈道:“待來日殿下若不棄,由在下做東,與殿下一醉。”

    秦羽言一笑:“好,一言為定。”

    謝況弈側身掠出經堂,閃上樹梢,孤於箬兒與衛棠圍過來,謝況弈搖了搖頭:“出去再說。”

    孤於箬兒神色一黯。

    三人縱輕功離開秦羽言府邸,躍上一棵樹梢時,謝況弈忽然身形一頓,側轉身向十七皇子府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羽言未曾封王,府邸不能與王府規模等同,只在預劃的大片土地上蓋了一部分,大門檐廊未有裝飾,門上亦無匾額。被早露打濕的屋瓦反she著初破薄靄的晨光,殿閣在周圍的空地環繞下顯得有些寂寥。

    孤於箬兒輕聲道:“弈哥哥,怎麼了?”

    謝況弈舒開皺起的眉,轉回頭道:“沒什麼,可能他們這些人說話一貫如此,文縐縐詩情畫意的,是我想多了。”縱身掠向前方。

    秦羽言焚香誦經完畢,離開了經堂。

    侍從簇擁他來到寢殿,寬下外衫,束起金冠,穿上淡紫華袍。

    貼身服侍的老宦官伏倒在地,脊背微微顫抖。

    秦羽言溫聲道:“府邸中,日後就多勞你照應了。後園jú花,過幾日若開,莫忘記供奉佛堂。”

    老宦官哽咽叩首:“老奴一定好生照料著,等殿下回來……”

    秦羽言邁出寢殿,向守在廊下的幾位宮人道:“啟程吧。”

    格外綿長奢華的早膳隊伍進入殿內,杜小曼才想起自己是宸妃了,早膳必然不同。

    唉,也唯有此事暫可告慰眼下的人生了。

    杜小曼抖擻精神,正要撲向美食,卻瞄見晴照在外殿門邊,像在和門外的什麼人說什麼。

    杜小曼旁側的宮女發現她的注視,正要向門旁示意,晴照低頭至桌前行禮:“娘娘,賢妃娘娘已被冊封為皇后,綬金印,通諭六宮。”

    杜小曼放下筷子:“那,本宮要不要前去恭賀皇后娘娘?”

    另一宮女輕聲道:“稟娘娘,如今娘娘貴為宸妃,奴婢們不可再多妄言。可請掌儀姑姑來答娘娘問詢。”

    杜小曼點點頭:“那就趕緊請過來吧,這可是大事啊。”

    掌儀姑姑,就是封宸妃之後新派給她的女官之一,杜小曼聽著宮女嘴裡那姑姑二字,就有不好的猜測。不一時,掌儀姑姑請來,是名約四旬年紀的女子,散發一股淵博的氣場。杜小曼想,那麼有知識的女人,應該不會腦殘加入月聖門吧。

    不過不好說,這個皇宮裡,沒幾個人是正常的。

    掌儀女官告訴杜小曼,皇后娘娘不是隨隨便便想見就見的,除了每日規定的請安之外,未經皇后娘娘傳召就擅往中宮是有罪的。所以,她得先備一份賀禮,加上賀信一起呈過去,待皇后娘娘點頭召見,方可再攜賀禮,當面道賀。

    賀禮更要小心許多忌諱,特別是先送的這份,一定要寓意吉祥喜慶,最好成雙。特別是明珠玉璧,忌單只。唯獨如意可以送一柄。不能有蝴蝶小鳥圖樣,因為皇后娘娘貴為金鳳,這些不夠尊貴的東西是對皇后娘娘的大不敬。也不能有粉色,因為粉色是側室之色。花朵亦只能是深紅牡丹或金牡丹……

    杜小曼聽得目瞪口呆,感嘆:“幸虧姑姑提醒啊,要不本宮鐵定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上道的台詞讓掌儀姑姑雙眉一皺,委婉道:“娘娘日後要幫扶皇后娘娘管理後宮,一言一行更要格外謹慎。”

    杜小曼趕緊笑道:“嗯,以後還請掌儀姑姑多多提點本宮。本宮,實在不擅長寫文章,能不能請姑姑……”

    掌儀姑姑施禮道:“娘娘喚掌冊女史來侍奉便可。娘娘若親擬禮單,亦可並傳典寶前來。”

    杜小曼馬上照辦。

    賀禮送出,杜小曼暗暗琢磨,現在她這邊和賢妃那邊的升級速度都和B版之前說的不同,是不是這次造反,假皇帝月聖門這票情況不太妙?

    可惜A版也不來辦公了。

    她便假裝嘆息,喃喃自語道:“不知皇上今天是不是很勞累,唉,那群可惡的反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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